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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儿工作啊?”

“科研院所。”

剪子咔嚓咔嚓响,不时有碎发沿着围布滚落,黎容的脸上难免也落了些碎头发,扎的他有点痒。

他皱着鼻子挤着脸颊,想要努力把头发抖下去。

店长羡慕:“哦哟,好单位啊,还是铁饭碗,你父母省心了。你长得这么好,工作也好,女朋友肯定也漂亮,过两年一结婚,多幸福。”

黎容抖头发的动作一顿,不知是不是有睫毛落进眼睛里了,他恍惚觉得有些酸疼。

他轻笑,喃喃回道:“……挺好的,是挺好的。”

他曾经以为,他的一生就会是这样了,继承父母的衣钵,在红娑研究院大展宏图,很快做出超越父母的成果。

他还是个专情的人,不太会拈花惹草移情别恋,或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和宋沅沅结婚。

黎清立和顾浓当然也在。

黎清立是个老学究,很喜欢说教,黎容就是脾气再好,也总会被他教育烦了。

他总是不太敢回想那些苦口婆心的教导,那些细细密密的,无孔不入的插入全部岁月的爱意,会刺得他遍体鳞伤。

顾浓是个典型的自我检讨型人格。

经常把吃亏是福,善有善报之类的话挂在嘴边上。

黎容和她不太一样,黎容性情清冷,很有主见,不愿和理念不同的人多说废话,有时给人很强的距离感,和顾浓的处事原则截然相反。

但顾浓从没强迫他改过,她想着,她的孩子可以任性一些,不必取悦所有人,不用向所有原则低头。

时过境迁,他真的很想跟这两位做人父母的提建议——

早知道刨腹取粉是这个下场,下次就别丢他一个人了啊。

“理好了,你鬓角好看,我没给你剃。”

吹风机吹干挂在头发上最后一点水痕,只剩下干燥的温热。

黎容抬眼看了看镜子。

头发并没有剪短很多,但是看起来精神了不少,店长还简单给他吹了个造型,柔软的发梢半卷着,彼此交叠,蓬松又立体。

“谢谢。”是很好看的。

他交了钱,从密码柜里取出自己的衣服,一翻手机,才发现岑崤给他发了信息又打了电话。

【岑崤:在哪儿?】

黎容裹紧外套,给岑崤打了回去。

黎容:“我出来理发,找我有事?”

岑崤靠在沙发上,一杯柠檬水已经填了三次,第三次也放凉了。

再没人能让他等这么久。

岑崤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时间:“来Sara Z,做衣服。”

Sara Z是挺知名的高端定制品牌,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都有他家的定制衣服,只不过大多数人需要排队一两年才能拿到资格,但像岑崤和黎容这样的家世,就容易很多。

不过他父母倒是从来没订过一件衣服,他记得店员主动上门过一次,被黎清立严词拒绝了。

黎容:“哦?”

他多少有点惊讶。

他没求过岑崤这件事,只是对简复随口说一句,没想到岑崤真的听进去了。

在这家定制一件衣服,还要连夜加急的话,要比岑崤借他的全部生活费还多了。

岑崤的眼神扫过店内挂出来的一件件精致束身礼服,轻描淡写道:“不是说要在生日会上超过新欢么,给你机会。”

黎容也不推辞,笑盈盈道:“求之不得。”

Sara Z不在商圈,反而位置有些偏,等黎容打车赶到,太阳已经化的像一滩洒泼的红墨水了。

他就顶着肆无忌惮侵染人间的晚照,抖落挂坠在睫毛尖的粼粼金粉,不徐不疾的出现在大门口。

隔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黎容微抬着头,新修剪的头发被无辜染上一层蜜橘,因病气而苍白的侧脸也好似涂了细腻光滑的白釉。

他动了动唇,白色衣领遮盖不住的小巧喉结轻轻滑动。

“岑崤。”

岑崤眸色渐深,沉默良久,自嘲似的笑笑。

好像无论怎么克制,他都会对这个人一见钟情。

量体师扯下脖子上挂着的皮尺,热情迎上黎容:“您跟我到这边量一下尺寸。”

“麻烦您。”黎容轻车熟路,跟着往里走。

量体裁衣的步骤很细致,要用皮尺轻轻缠住纤细的脖颈,一寸寸的收拢刻度,当冰凉的尺身完全贴住温热脆弱的皮肤,将食指抵在颈窝,仔细的读出最精准的刻度。

这并不算最严格的,皮尺还会沿着肩部向下,滑过形状姣好的蝴蝶骨,在敏感紧绷的胸口处交叠,缠绕。

除此之外,还有柔韧下塌的腰,挺翘鼓胀的臀,笔直清瘦的双腿,漂亮小巧的腕骨和脚踝。

岑崤在帷幕闭合的前一秒站起了身,一掀厚重的棕色帷幕,迈步走进量衣间。

黎容已经脱去了外衣和毛衣,只剩下贴身穿着的,一件格外轻薄的内搭。

内搭紧紧覆着他的腰腹,隐约透出皮肤的颜色。

岑崤从量体师手里夺过皮尺,绕在掌心,沉声道:“我亲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