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筷曰鱼州是鱼州当地一家相当出名的媒体,但仔细一查就能发现,它并不是挂靠在国资报社下的媒体账号,而是所属一家叫做峰光文化的公司。

这家峰光文化就是由刘檀芝出资创办的,旗下不仅有筷曰鱼州,还有浪淘小沙,昙花书等大大小小的媒体账号,这个公司的每个账号都自称是官方扶持的主流媒体,但在政府网站上却根本查不到它们的名字。

当然不会有人闲着没事去查这些小媒体的资质,但奇怪的是,它们打着官方的大旗也有五六年了,却一直没有被勒令整改。

搜索这些账号在网络上发布的消息,会发现它们和黎清立顾浓那十来项罪名息息相关。

甚至连“黎清立家住豪宅,出入皆开豪车”的新闻也是由浪淘小沙最早发布的。

配图的豪宅只是房子一角,甚至连全貌都看不清,所谓的豪车,是红娑研究院附近一家汽车博物馆里展出的一辆展品。

那辆车甚至都不是近几年的新车,而是某全球知名汽车品牌在一百年前生产的模子。

它因为极具代表性,被摆放在博物馆最显眼的位置,该汽车品牌正是从这辆车开始红遍全球,成为身份地位的象征。

黎清立参观时格外喜欢,就站在车边合了个影,而被他挡在身后的说明牌上就明确写着【非卖品】三个字。

但凡参观过汽车博物馆,或者了解该汽车品牌的,都知道黎清立不可能拥有这辆车。

可谣言的力量不可估量,其实也没人在意配图的真假,从黎清立顾浓畏罪自杀开始,所有的边角料都是为了敲死他们道貌岸然而准备的。

【黎清立疑学术不端,名誉科学家人设崩塌】

【黎清立私生活复杂,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知情人士爆,在顾浓门下做研究,不给塞钱就无法正常毕业】

【黎家医疗公司被爆质量不过关,遭医院大量退货】

【黎清立新药律茵絮一期实验因不可知原因被有关部门紧急叫停】

……

有些谣言甚至连黎容都没有见过。

并不是所有消息都出自峰光文化这一家公司,但它却对谣言的发酵起着推动性的作用。

这家公司旗下的每个新闻账号都有所谓官方背书,而且账号培植多年,拥有大量观众,筷曰鱼州反倒是影响力相对较小的一家,但即便是这家的采访,也能被拿到A中的食堂里播放。

简复翻遍了所有新闻,倒吸一口冷气,连火锅都想不起来吃了。

他看看手机,又看看黎容毫无表情的脸,不禁唏嘘:“下手够狠的啊,这是早有图谋还是为蹭热点啊?”

一场公共事件发酵,总会有无数闻风而动的媒体,如恶犬扑食般撕咬上去,面容狰狞,口水横流,不惜编造谎言,挑拨情绪,在群情激愤中赚的盆满钵满,然后抽身而退,静待下次可乘之机。

这样的盛况他们都不是第一次见,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见。

黎容低头翻着手机上的照片,眼眸垂着,嘴唇紧绷,一直没有说话。

服务员来添了七八次骨汤,锅里热气腾腾往上冲,煮的如火如荼,但他碗中的肥牛卷和豆腐块却已经凉了好久了。

岑崤冷静道:“如果只查到出资人是A大的普通员工,那大概率是为蹭热点赚流量。”

毕竟一个员工和黎清立顾浓基本不构成任何竞争关系,也无冤无仇,无非是为了利益,做些昧良心的事。

但知道她丈夫是黎清立的同事,这件事就很微妙了。

简复狠狠咽了口口水,只觉得见证了整件事后说不出的难受,皱眉问:“这李白守很有名吗?我听都没听过,就算平时跟黎清立有过节,也不至于落井下石成这样吧。”

这里面有几个谣言,他当时随意看到,是真信了的。

要不是找到了新闻的源头,看到豪宅豪车的照片,而他又正好也去参观过那家博物馆,他根本不会发现这个新闻有多离谱,进而再去看其他谣言,也都产生了质疑。

但在事情爆发的那段时间里,想要立刻辨析出真相实在是太难了,光是汽车博物馆五百一张的门票,就阻拦了不少普通市民,参观过且还记得这辆车的人就更少了。

黎容长呼一口气,将手机放下,缓了几秒,才认真开口:“李白守现在确实没什么名气,我只知道是我爸的同事。”

但后来,盗取了黎清立成果的李白守就很有名了。

如果时间线没有发生任何改变,那距离李白守提出假说名声大噪,还有不到半年。

简复瞅瞅黎容,又打量打量岑崤,只觉得心里更憋屈了。

“操,你们俩都这么淡定,就我一个外人气的胸闷,我理解不了!”

简复觉得,这事儿要落他爸妈头上,让他不小心查出造谣的是谁,他肯定直接拎枪上了,大不了鱼死网破,他也不活了。

黎容问:“看过《恶意》吗?”

简复撇撇嘴,又摇了摇头:“书?我又不爱看书,一看就困。”

岑崤掀起眼皮,和黎容对视,轻描淡写道:“嫉妒是很可怕的,谁能不嫉妒黎清立呢。”

黎容闻言苦笑。

在他眼里,他爸并不算是个完美的人。

黎清立五音不全,他自己听不出来,但又特别爱唱,年轻时候还梦想过做音乐创作人,写出来的调子匪夷所思的难听,也就顾浓愿意捧场,每次都笑着热烈鼓掌。

但顾浓其实是个资深音乐剧发烧友,鉴赏力没有任何问题,要不是顾浓一直给予鼓励,黎容相信,他可以少听很多他爸奇妙的歌声。

黎清立也特别感性,感性的仿佛一个未经现实摧残的孩子。

看到寻亲节目会红眼圈,看到天灾人祸会默默擦泪,看到网络上治不起病的新闻,他会长叹一口气,背着顾浓偷偷捐一大笔钱,他总是很容易被打动。

相比之下,黎容觉得自己十分冷血,他永远做不到像他爸一样悲天悯人,也不可能像他妈一样无条件支持。

再也不会有他父母这样的人了。

黎容还陷在自己的回忆里,突然嘴唇一热,他回神垂眸,发现岑崤端了一勺煮好的红薯片到他嘴边。

黎容往后缩了缩,眼睑猛颤两下,然后抬手捏住岑崤的手腕,张口把温热的红薯片含进嘴里。

红薯糯糯甜甜的,表皮还带着番茄汤汁的酸,他好久没吃红薯了,竟然觉得格外有味道。

“什么时候煮的?”

“刚刚。”岑崤的目光落在黎容润红的唇上,他吃东西还是那么斯文,就这么一片红薯,还要扶着他的手慢慢吃。

简复的筷子差点掉进锅里。

他看着他哥喂黎容吃东西,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又因为那动作太坦荡自然了,让他觉得肯定是自己脑补过度。

黎容吃完,松开岑崤的手腕,舔了舔唇:“还挺好吃的。”

岑崤挑眉:“是吗,我尝尝。”

他直接从锅里夹起另一片红薯,又舀了点汤,将勺子送到了自己嘴边,神态自若的吃了下去。

那是,黎容刚刚用唇碰过的勺子。

简复抓抓耳朵,别别扭扭的转过脸,瞧着窗外,开口问道:“你们到底想怎么办啊,这事儿就算追究也没法彻底把李白守拖下水,毕竟他是他,他老婆是他老婆。”

黎容轻笑:“不着急。”

岑崤:“又不止是嫉妒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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