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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队长忙着训练,而且他不管商务,我就能做主。”

寒堂用指尖敲了敲桌面,一副教训下属的语气:“知道我为什么亲自过来吗,我是他爹!”

正巧陈泽峰举着酸奶从门口路过,听到寒堂嚣张的语气,陈泽峰脑子一热,推门闯了进来。

“你是我孙子!”

他们直播的时候也见过黑粉无数,嘴里骂骂咧咧多脏的都有,但隔着一条网线,大家也不会往心里去。

但今天来的这个逼就过分了,骂人还骂到线下来了,连谁的地盘都看不清,一点眼色都没有。

寒堂睁大眼睛朝陈泽峰看去,显然没想到这种级别的俱乐部,工作人员可以随意骂人。

寒堂站起身,把皮包往桌面一摔:“你去把寒陌找来,看他认不认识我!”

陈泽峰嗤笑,抿了口酸奶:“我们队长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打着谈生意的名义上这儿追星来了?抱歉,你打听打听,我们队长只打比赛不营业。”

寒堂:“我是他爸爸。”

陈泽峰气笑了,恨不得把酸奶倒在寒堂脑袋顶上。

“你他妈......”

“陈泽峰,让开。”

不知什么时候,寒陌出现在门口。

他脸色极冷,眼底带着毫不遮掩的戾气,语气冷淡。

虽然是在跟陈泽峰说话,但他的目光始终盯着寒堂,幽深的眸子映出寒堂的脸。

陈泽峰听话的退到一边去了,他毫不怀疑,现在的寒陌随时能抡起钢管砸个人。

寒堂见到寒陌,语气平缓很多,淡淡道:“派头挺大啊,现在想见你一面还不容易了。”

丁俊表情严肃,小声问道:“寒神,他真的是......”

寒陌往桌边一靠,长腿极具侵略性的伸着,他随手一甩,甩开打火机,捏了根薄荷爆珠。

“见我有事?”

寒堂扫扫寒陌的姿势,一皱眉,但还是耐着性子道:“爸爸最近准备做一套电竞系列的运动服,设计已经做好了,工厂也开始赶制了,现在就差宣传。本来没想找你,毕竟我们的关系,举贤避亲,但你们这个行业太浮躁,漫天要价,一点也不实在。

我想,还是你来我放心,正好赶上你们有东亚对抗赛,我需要你在比赛上穿着寒诗的运动服,做做宣传,给你的粉丝推荐一下。

你也知道,我只有你一个儿子,我现在有的,将来都是你的,你不是在为我宣传,也是为你自己。”

寒堂说的不是假话。

他和左韵诗一直没有后代。

不是他们不行,是左韵诗不愿意。

左韵诗大小姐出生,身娇体贵,吃不得苦,被网上那些生产科普一吓,坚决不愿意生孩子。

寒堂算是入赘,不敢要求左韵诗,虽然心里不痛快,但还得表现的有丁克倾向,不喜欢孩子。

这么多年过来了,左韵诗年纪也大了,他也完全不想了。

后代,的确是只有寒陌一个。

对他来说,虽然跟寒陌的母亲早就没感情了,但寒陌还是不一样的。

将来他的财产,怎么也不能给左家那些侄子侄女,还是得留给寒陌。

这也是他能理直气壮来找寒陌的原因。

父子之间,没有永恒的仇怨。

寒陌应该知道,他是个非常长脸面的父亲。

寒陌轻呼出一口烟,浓郁的薄荷凉四溢。

他平静道:“报价呢?”

寒堂皱起眉头,似乎对他开口就提钱不太满意。

但寒堂还是沉声道:“二百万是公司的预算,如果是你,我可以再加五十万,看在我们父子的面子上。”

丁俊瞥了一眼寒陌,等寒陌的意思。

寒陌轻嗤一声,眼皮一垂,狭长的眼尾轻折,墨黑的发丝在瞳孔中央投下清冷的阴影。

“丁哥,给他报一下我代言的基础价。”

丁俊熟练的报家门:“我们寒神毕竟是联盟积分榜第一的选手,微博粉丝量几百万,直播热度最高上亿,刚刚拿了PCL全国联赛的冠军,现在的市场价是代言费五百万,前提是没有竞争者。您也知道,东亚对抗赛曝光极大,这么跟您说吧,现在的代言我们是高于五百万签的,具体的不方便说了。”

寒堂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太夸张了吧,这么多钱都够找个流量明星了。”

寒陌掐了烟,站直身子:“影视公司出门坐地铁四站路,不送。”

寒堂低吼道:“寒陌!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我的迟早都是你的,你在胡闹什么!”

丁俊笑了:“我说叔叔,我们寒神一年至少也能赚上千万,还不包括投资理财的收入,养活自己肯定是没问题了,您可能对头部电竞选手的经济状况不太了解。”

寒堂微微一惊。

他知道寒陌打游戏有点名气,但怎么可能赚这么多呢,不就是对着电脑玩游戏吗?

寒诗现在一年的毛利也才几千万,还得照顾曲高和寡的左家一堆亲戚。

寒堂冷哼:“开玩笑呢吧,他一个十九岁的毛头小子。”

丁俊微微一笑:“是啊,十九岁就是我们战队的摇钱树了,再过几年,我都不好说。”

寒堂还是满脸的不信:“你们给他那么多钱,你们俱乐部还开不开了?”

丁俊:“或许我们俱乐部的纯利润是你公司的几倍呢。”

寒陌垂下目光,嫌弃的扫了寒堂一眼,唇线一勾,不留情道:“二百万签代言,十年前的价吧。”

陈泽峰小声接话:“队长,十年前二百万好像还能在魔都买套房。”

寒堂额上青筋跳起,神经突然抽痛了一下。

他沉了沉气,扯过皮包,怒冲冲的出了Prince。

陈泽峰吓得不敢说话,目送着寒堂离开,又呆呆的看向寒陌。

他之前一直以为寒陌的父母都去世了。

没想到寒陌的父亲还在,而且还是个做生意很成功的企业家。

寒陌垂下目光,手指微不可见的颤抖。

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脉搏却快了将近一倍。

他所有的愤怒都压抑在心里,低声道:“见笑了。”

丁俊小声道:“寒队,其实你不用出来我也能把他劝走。”

寒陌摇摇头,转头道:“陈泽峰,还不回去训练?”

陈泽峰回神,慌不择路:“我我我我马上回去!”

把陈泽峰赶回去,寒陌却没回训练室。

他跟丁俊告了假,一个人开车去了西山公墓。

二百万,对现在的他和寒堂来说,什么都不是。

但他曾经,却无比渴望能有这样一笔钱。

早些年寒母病的还没有那么重,如果早点接受治疗,说不定能治好。

他曾经守在寒堂家门口一周,不敢睡,不敢上厕所,就为了见寒堂一面,借钱给妈妈治病。

他想,既然结过婚,总该是有感情的。

而且当初犯错的明明是寒堂,出轨的也是寒堂。

正常人,都会感到愧疚的。

但那时候,寒堂幻想着跟左韵诗生孩子,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听说他要二十万的治疗费,寒堂觉得他疯了。

“二十万你知道是多少钱吗,够我投资一个厂子了,你跟我说二十万才有可能治好,这根本就是个无底洞,况且我和你妈妈都离婚了,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寒陌,爸爸劝你一句,没用了。”

寒陌当年十二岁,个子才到寒堂的肩膀。

因为还小,打工也没人要,他对这个世界的规则和底线太陌生了,除了求寒堂,他想不出别的办法。

可寒堂跟他说,没用了,不要救你妈妈了,二十万不值得。

他用尽一切卑微的,把自尊踩在地里的方式,去求寒堂,求那个左韵诗。

但他们只觉得他是累赘。

最后寒堂给了他二十块钱买肯德基,跟他说:“当初跟你妈妈是你自己选的,如果跟我,肯德基这玩意儿就只是你看不上的快餐,你想吃,每天都能吃到。”

左韵诗娇嗔的锤了寒堂一下:“干什么,你想要他我还不同意呢。”

寒堂笑笑,安抚道:“开玩笑,这不是等咱们俩的宝宝等不及吗。”

左韵诗不清不楚低哼:“我暂时可不想生。”

后来,寒母喝中药,吃偏方,坚持了几年,但病情恶化的更厉害了。

那段时间,是寒陌最迷信的日子。

他多希望那些偏方都是真的,是什么古刹老僧传下来的,能把一切疑难杂症都治好。

但希望最终只是希望。

其实他就差那几年。

如果他能早点出生,或者母亲晚几年生病,他都能赚钱了。

就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寒陌猛然加速,车窗被风鼓动的呜呜作响,高速路两边的植物呼啸而过,焦烫的日光把棉花糖样的浓云融化成了破湿巾。

到了西山公墓停车场,寒陌一个漂移,将车甩进车位。

他深吸了一口气,额头抵在方向盘上,沉默片刻,才重新抬起眼睛。

他锁了车,从后备箱里抱出一捧白菊。

很巧,今天是他妈妈的忌日,寒堂却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寒陌抱着花,压抑的走到墓碑处,目光一垂,却看到了盛放的淡百合和马蹄莲。

他怔了怔。

他妈妈没有别的亲人了,除了他,不会再有人来看她。

寒陌叫来墓地的管理人员,问这花是不是有人送错了。

管理人员核对了一下来访信息,告诉他:“没有错,是给贝静竹女士的,花店的工作人员送来,我给放到墓碑边的。”

寒陌皱了下眉:“登记送花的人姓名了么?”

管理人员摇头:“就是花店的名字,不过有电话,你可以打过去问问。”

管理人员把电话抄给寒陌,转身回监控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