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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徐瑾瑜很快进入梦乡。

等到翌日,徐瑾瑜被师信推醒:

“该去校场了?”

“什么校场?”

徐瑾瑜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就发现床帐上贴着一张院规:

“第一条,每日辰时正训走于前校场?!”

徐瑾瑜惊坐而起,他忙道:

“信兄,现在什么时候了?”

“卯时四刻。”

徐瑾瑜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爬了起来,他素日习惯卯时六刻起身,可两刻钟可不够他们慢悠悠的走到前校场!

之后,二人飞快的洗漱后,忙穿好院服出门,二人是新学子里第一间舍馆出来的,一出来就引得不少人的注意。

徐瑾瑜被那一片乙级舍馆的学子那看稀罕的眼神看的只觉得浑身寒毛都要竖了起来。

而他,还要顶着这样的目光足足走了三刻钟,路上,从舍馆里纷纷出来的学子越来越多,墨袍翻卷,星光璀璨,于初阳之下熠熠生辉。

书院人头攒动,如河入海一般,汇聚于青砖大道之上,而竹林后,已经有数位先生等在校场。

日出东方,映红了半片天空,一个穿着墨色长袍,衣摆上几乎点缀满星辰的老者,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登上了高台。

徐瑾瑜差点愣在了原地,这不就是那天那个穿着邋里邋遢,塞给他择录函的老者吗?

而翠微居士似乎也发现了徐瑾瑜的目光,远远的走过来,冲着徐瑾瑜眨了一下眼睛,便慢悠悠的离去。

徐瑾瑜:“……”

而之后,所有学子,先生纷纷在校场上开始训走,而也是在这一刻,徐瑾瑜才认识到了古代的训走——便是晨跑。

所以,那书院中不得疾走的院规是怎么说?

而很快,随着众人训走了一圈后,新学子们尚来不及思考什么,便被引至那一进来便可以一眼看到的孔夫子像前。

“请所有学子肃立——”

新学子们不明所以的现在原地,努力让自己的身姿挺拔,徐瑾瑜闻言亦是略微绷紧的肌肉。

“正衣冠——”

伴随着一声唱词,数名先生上前来依次为新学子们正衣冠,而徐瑾瑜面前的那位先生也上前一步。

这位先生留着长须,一身墨袍看上去颇有几分不苟言笑,他看着徐瑾瑜即使经过一番训走后,除了脸色微红,眼眸晶灿外,发丝不散的模样十分满意,抬手捋了捋徐瑾瑜的衣襟:

“好风仪,当需稳住,莫紧张。”

话毕,那先生便转身向徐瑾瑜身后走去,待所有学子得正衣冠之后,便是按照规矩,拜孔像,敬六礼,以朱砂开智。

等这一通有些肃然的流程走下来,所有人额头点着一颗大红点,被其他学子偷笑。

其中以徐瑾瑜犹甚,他生的俊秀非凡,皮肤细白,这会儿眉心一点朱砂让人恍惚觉得是神仙童子一般。

是以,大多学子的眼神是落在徐瑾瑜的身上,让新学子们心里纷纷感谢起这位大好人。

徐瑾瑜被看的只觉得当初的看杀卫玠这句话真不是虚言!

终于,翠微居士在这一刻登台解了徐瑾瑜的围:

“今日与诸君同聚于此,乃吾之幸,承蒙诸君慧眼独具,择东辰而入,往后时日漫漫,万望诸君铭记学规‘恭勤不倦,博学慎思!学无高下,知行合一’。

吾东辰之学子,当有君子之风,彬彬之态……”

徐瑾瑜听着翠微居士引经据典,虽然有些典故他还不太理解,但中心思想,便是在书院之中,一举一动,都要有君子之风仪。

简而言之,就是校场上可以随便浪,男儿当热血,可若过了竹林,君子风仪就得端起来了。

“什么君子风仪,不就是前头有东辰学子为官后礼数不周,让外邦来使看了笑话那?现在倒是我们受罪喽!

早知道东辰是这样,还不如当初去西宿,我兄弟也在那儿……”

等翠微居士的讲话结束,学子们纷纷朝膳堂而去,有人小声嘟囔了几句,引来不少共鸣。

“就是就是,君子之态,没有经年累月的练习,岂是那么容易,简直是折磨人!”

“昔日只听闻东辰名冠京城,没想到内里竟是如此……书院之中,起居,饮食,读书之所往来不便就不说了,还不可疾走,简直荒谬!”

学子们满腹怨气,忽而听到一声清朗的笑声:

“何处荒谬?若无君子之态,待他日入朝为官,尔等以为自己可于何处胜过满朝文武?

学识?翰林院的状元,榜眼,一抓一大把!能力?初入官场,尔等何来能力?

君子之态,最起码可以让尔等于外在不逊色于他人且优于他人,只需要日常费些心思罢了。

读书虽苦,可若因失态于圣驾前而遭贬斥,此生赋闲,二者何苦?更何况,你们这些新学子里,也不都是些榆木脑袋嘛!”

那学子说着,然后就朝徐瑾瑜走去,满眼欣赏:

“小兄弟,又见面了!方才你在校场之上训走的风姿实在非凡,改日我定要如画以记!”

“哈,无涯郎君。”

徐瑾瑜干干一笑,看着高无涯三言两语为自己又吸引了来自新学子火力,一时无言。

高无涯也察觉自己似乎有些不妥,引着徐瑾瑜从一条小道离开,有些歉意道:

“是我方才见猎心喜,一时冲动。”

徐瑾瑜摆了摆手,感叹道:

“无妨,只是我……觉得同窗们的目光实在是有些过于热情了。”

高无涯闻言一笑,勾出腰间的折扇点了点自己:

“不才当初都被诸位同窗看了整整一月,小兄弟你还有的磨呢!”

徐瑾瑜:“……”

这可真是一个噩梦!

高无涯引着徐瑾瑜抄了他当年躲避人群目光的近道,去了膳堂。

等一顿素菜配馒头过后,徐瑾瑜抿了抿唇,平日尚不觉得馋肉,可在这东辰书院一来,便觉得这素菜总是少了些滋味。

也是,昨日那已经有些放凉的荤菜,哪里有今天新出锅的来的东坡肘子,红烧肉,糖醋小排等等荤菜来的鲜香勾人呢?

徐瑾瑜不由摩挲了一下指尖,也不知道从先生手里得到一星好不好得。

思索间,徐瑾瑜已经来到了自己的教学斋——丙字一号斋。

还未进入教学斋,便听到一阵阵热烈的谈话声,而这声音在徐瑾瑜进去的一瞬,直接静了。

“来这里。”

师信不管周围如何,只招了招手,示意徐瑾瑜过去。

徐瑾瑜走过去一看,原来自己和师信不光是同寝,还是同桌!

“嗐,原来他就是那位被山长用择录函录入书院的人啊!”

“是啊,没看到人家和师信同桌吗?不过师信的文章我着实佩服,不知道他如何?”

“又是山长,又是那位乙级学子,他看着那么小,不会是被看中脸了吧?”

“东辰书院不至于这般肤浅吧?”

闲言碎语,叽叽喳喳,师信听了都忍不住皱眉:

“背后妄议他人,非君子所为!”

“啧,师信,你真要与他为伍?他的才学我等一无所知,猜测一二又如何?”

“院规第三十六条,若有违背君子之行者,经监察者核查无误,当给予抄书,悔过之处罚。若在大庭广众之下者,加重处罚。还望诸位慎言才是!”

徐瑾瑜的声音响起,清脆悦耳之余,却让一众学子纷纷一顿:

“什么,院规有这条吗?”

“不清楚啊,院规那么长,谁能把它背下?”

“……我记着,是有的。”

人群中,一个面容清冷的少年站起身,让众人不由惊呼一声:

“是宋真!就是这次择生试的屈居师信之下的宋真!”

“宋真都这么说了,应该是真的吧?”

这话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毕竟,昨个监察使的凶残他们可以才见识过的!

徐瑾瑜只觉得耳根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而一旁的师信也不由小声问道:

“真有那一条?”

“有。”

师信一时眼神复杂起来,他怎么记得,徐瑾瑜只是睡眼朦胧间看过两眼呢?

徐瑾瑜却没有注意到师信的目光,他正打量着新课本,手抄版的四书五经。

这是他未曾在文辩之时看过的,也是他这段时间还没有学习到的。

所以,东辰书院一开始就玩这么大吗?

还不待徐瑾瑜仔细思索,那位不苟言笑的先生便自门外走了进来,他有些诧异于一号斋的安静。

“诸位懂得于授课前勤学,实在难得,万望诸君再接再厉,吾乃经讲先生:林浓熙。”

众学子:他们那是被监察使搞怕了好嘛?!

“学生等见过林先生!”

随着一阵呼声,林浓熙落座,他的行事颇为雷厉风行:

“好,在本课开始前,请诸君能熟背眼前所有经书者起身。”

林浓熙只是惯例一问,没想到真有人起身。

“嘶!是师信,果然不亏他书橱的美称!”

“好,请你前排,不,原地就坐即是。”

“接下来,请可以熟背眼前三本以上经书者起身。”

之后又站起来数位学子,林浓熙眼中闪过满意之色:

“请你们前排就坐。”

“请可以熟背一本……”

“请你们中排落座。”

“请可以通读……”

眼看着整间教学斋的学子们纷纷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徐瑾瑜看着最后一个位置,拿着东西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