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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母借着炖了一晚上的鸡汤,给徐瑾瑜做了一锅鸡汁捞面,面是银丝面,细细软软,十分好克化。

徐母路上听徐瑾瑜大半天没有吃东西,心疼坏了,可也不敢把大鱼大肉摆上来,只能掏空心思做了这么一顿美味又没有肠胃负担的鸡汁捞面。

徐瑾瑜足足吃了两碗,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了次日清晨。

这便又到了该进场的时候了。

“这还有两场,可要怎么熬啊,大郎看着都瘦了一圈……”

徐母心中担忧,可却没有在说什么打退堂鼓的话,徐瑾瑜安安稳稳的出来时,她便已经放了一半的心。

现在,她只是心疼孩子要受这么多的苦。

徐瑾瑜听了徐母的话,只是笑了笑,睡了一夜的他精神奕奕,重又回到原来的状态:

“娘放心吧,我没事儿的,这次是我一时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我会……慢慢适应的。”

其他事,他可以想办法有回旋的余地,但科举不同,不过徐瑾瑜也并无后退的想法。

所为青云路,又岂会是一片坦途?

而现下,这第二场,他要做的便是在极端环境下,让自己活的更好。

一夜的时间,并不足以让近千人遗留的味道消失,用了一夜调整的徐瑾瑜眉头未皱,面不改色的直接去了自己的号房。

还是原来的位置,还是原来的看守兵将,徐瑾瑜一如既往的将油纸布撑起来,随后便安安静静的垂眸等候。

第二场靠的是诗赋和策论,本场的诗赋平平无奇,值得一提的是,本场五条策论有三题与徐瑾瑜出的五三壹中相似!

徐瑾瑜看到题目后,一下子就精神了。

这三题分别都脱胎于承乾三十三年、承乾三十七年、熙禾一十三年的乡试真题之中,以当时发生的重大灾难的治理与管理出题。

而且,其出题的难度可不像徐瑾瑜原题里一句话恨不得拐十个弯的性子。

是以,徐瑾瑜精神了,而那些做过五三的学子们这会儿是又惊又喜,喜的是,他们对于此题都有十分完善的思路,定能有个好成绩。

这惊嘛,便是徐瑾瑜那非人哉的出题能力了。

人乡试正儿八经的题目都没有他弯儿拐的多,他以后取号的时候,不妨自居填壑居士好了!

他自己在考题上挖的坑,也不知一辈子填不填得平呢?

因为这场意外之喜,加上徐瑾瑜对自己心理暗示和改变,这三日倒是过的较之上一场轻松了不少。

等到本场考试结束的时候,徐瑾瑜脚步轻快的走了出去,见着徐母先是蹦了蹦,含笑道:

“娘,我活蹦乱跳出来了!”

徐母这下子没有哭,只是连忙拉过儿子,盖着脸飞快的离开了。

上一次是她心里担心,这才害大郎丢了面子,而这一次她可不能那样了。

不过,徐母不知道是,徐瑾瑜身后一直跟了一位对面的学子,他对徐瑾瑜的关注从第一场的第一晚就开始了。

这两场考试下来,徐瑾瑜的一举一动他都尽收眼底。

对于徐瑾瑜两场考试都能提前一日答完,该学子表示,这位学子一定并非凡人。

而他,也观察到了这位学子一出门就会蹦了两下……所以,蹦两下是什么特殊的答题技巧?

该学子犹豫了片刻,直接在原地蹦了两下,家人好容易挤过来,看到这一幕差点儿没被吓出个好歹: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被那山精野怪上了身?当家的,快请道士……”

“娘,我没事儿!我方才看到一位答题特别厉害的学子,连续两场出门就蹦两下,人家场场提前一日答完,这一定特殊的祈祷方式,我下一场也定能考的都会,蒙的全对!”

“啊?”

因为那学子言之凿凿,这件事很快就像插了翅膀一样的飞了出去,而徐瑾瑜对此一概不知。

不得不说,心态转变过来后,徐瑾瑜的适应能力十分之强,这一场考完后,徐母看着徐瑾瑜非但没有虚弱,反而还状态更好后,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等徐瑾瑜洗漱好后,徐母特意做了鸡汤馄饨,徐瑾瑜上一次这么久没吃肉还是不想给西宿做贡献的那段日子。

这会儿,吃着皮薄馅儿大的大馄饨,徐瑾瑜那叫一个满足,之后还有余力陪着徐母去散散步,这才甜睡一晚。

今日便是最后一场了,相较于前两场那紧绷的科举如上坟的氛围,今日难得多了几分松快。

连续六天的科举,让贡院的气味已经都无法细闻,徐瑾瑜的号房还好一些,其中最严重的,是。臭号。

虽然徐瑾瑜这样不愿意让屎戳子落在自己卷子的学子居多,可也有一部分学子此番下场只是为了积累经验或是其他特殊情况。

但,总而言之,就是臭号现在几乎已经都待不下去人了。

但好巧不巧,宋真就被分到了臭号附近的号房,眼看着臭号里的那位仁兄不堪其苦,被带了下去,宋真忙将衣裳撕成条,为自己遮掩气味。

等到最后,宋真甚至都开始用嘴巴呼吸,可也无济于事。

但幸而第三场考的内容更为简单,乃是以大盛时务为题,写一篇劝导君王,或建议国策的文章。

好巧不巧,本场的时务正正好是徐瑾瑜在五三貳中写过的边境不稳的问题。

但时务题本没有什么答案,每个人的品性,行为方式都各不相同,所以这道题并没有什么标准答案。

但,当初乙级的全体学子还就这一题目,展开了三个教学斋之间的“辩论赛”。

赛制是徐瑾瑜提出并主持的,在那场辩论之中,学子们各抒己见,提出了不少切实可行的方法。

不过,当初还有不少学子在辩论赛结束后,惋惜:

“纵使吾等满腔报国之心,可也短日无门,实在可叹。”

徐瑾瑜当时听了这话,只是淡淡一笑:

“时务之道,在于兼听通达,今日之辩论表其无功,岂知他日无功?”

这会儿,即便是宋真被熏的头昏脑胀,可也不由在心里道:

瑾瑜那话说的果然没错,那日的辩论虽然在当初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可到这一刻,还不明显吗?

甚至等到他日入朝为官,遇到这样的事,他们也能及时拿对策来。

这一刻,宋真无比感怀那场辩论赛,能让他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也可以有思路,言之有物的写上答案。

“阿嚏——”

徐瑾瑜打了一个喷嚏,也不知是谁在惦记他,这会儿徐瑾瑜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心里也不由无奈一笑。

看来,朝中对于边疆之事,是十分介怀啊。

此前圣上曾亲自以诗文求才,而到了乡试,徐瑾瑜没想到还能再遇到这样的题目。

老实说,当初那场辩论赛,他为的并不是科举,而是为同窗们他日入朝之后,若是遇到了这样的事后,应当如何应对。

生于大盛,边疆长久的不稳也终究不是事儿,而同窗们谁又能保证不会被调去边疆呢?

而且,随着军报一封封的传递回来,徐瑾瑜敏锐的察觉到大盛和越国之间的摩擦愈演愈烈。

这,终究会是大盛的一块心病!

然而,徐瑾瑜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虽然只是一道试题,可是这也无形的表露着朝廷的态度。

边境不稳,何以对?

朝廷,亦在犹豫要如何面对强大的外敌。

徐瑾瑜看着这简简单单的几行黑衣,已经可以想象到边境的惨烈。

但他一直关注的军报上,并没有他一直搜寻的信息。

他那素未谋面的爹爹,不知如今可还安好?

徐瑾瑜心底有些担忧,但思考仍不能停,作为曾经有过两千年历史的传承人,徐瑾瑜比谁都清楚面对外辱骚扰之时,若是后退有多么可怕。

朝廷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却仍摇摆不定,只能说是被一些条件约束限制了。

是军队还是粮草?

徐瑾瑜抿了抿唇,认真的思索着,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始提笔写下了他的答卷。

当日那场辩论赛的论题就是,边境不稳,吾等若有能,该以何对之。

大部分学子都是主张以和为贵,有派使臣说服越国的,有意图和亲的,有各退三十里和平共存的。

也有一部分主站的学子,认为此事必须狠狠给越国一个教训,痛击越国离开大盛边境。

然而,随着辩论的深入,主和最终还是压过了主站派。

徐瑾瑜当时做为主持,并未发表见解,但今日他整合了一下自己这段时日阅读军报,对边境消息的追查得到的信息,写下了一行黑字。

这一题,他答的十分认真,且一气呵成。

等到他搁置了手中竹笔之时,只觉得手指因为用力太久,仍在不受控制颤抖。

徐瑾瑜深吸一口气,对于自己的这份答卷十分满意。

翌日,龙门大开,在贡院里呆了足足九天六夜的学子们终于解放心性。

他们纷纷如同潮水一般,涌出贡院,然后……开始了兔子跳。

徐瑾瑜走在后面,不疾不徐,只是随着他迈出贡院后,看着眼前一幕顿时陷入了沉默。

为何,他觉得眼前之景似曾相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