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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说那辆马车熟悉, 是因为其车前悬着的熟悉印记,乃是徐瑾瑜穿越过来,第一眼看到的。

而陌生嘛……一别三年, 再度见到可不觉得陌生?

“就是这儿?”

临安候夫人扶着丫鬟的手,步履款款的下来,可脚还没沾地,便瞥了刘管家一眼,刘管家立刻殷勤的让人取来一张毯子铺开,临安候夫人这才踩在了实地上。

“看着也不怎么样,可怜我儿了。”

徐家的青砖大瓦房, 虽说比不得京城中的府衙看着大气恢宏, 可当初的设计徐瑾瑜也曾过目, 倒也称得上一句古朴典雅。

这会儿, 临安候夫人扶着丫鬟的手,蹙着双眉如是感叹着。

刘管家低着头, 忍着没有告诉临安候夫人自己三年前来时, 这里又是另一番光景,那才叫惨不忍睹。

“刘管家, 去敲门吧。我儿在这里住了这十数年, 真真是遭罪了。”

“是!”

刘管家说着, 便要上去扣门,而这时,他们的身后响起一声轻斥:

“何人造次?!”

刘管家下意识的转过身, 看着少年那渐渐长成, 越发风华月貌的熟悉轮廓, 只觉得三年前那被人步步紧逼,差点无法喘息的逼迫感重又如潮水一般漫了上来。

“见, 见过,见过世子。”

刘管家好容易才将话说囫囵,而这时,他才突然觉得周围安静的过分。

他看向一旁的临安候夫人,只见临安候夫人这会儿正目不交睫的盯着徐瑾瑜,一错不错:

“刘管家,当初你明明亲眼见到我儿的长相,竟敢不告知我!”

临安候夫人只觉得自己被蒙蔽的怒火直接冲入肺腑,楚凌绝再好,可那张有些寡淡的长相总是让她有些不满的。

可谁能想到,自己那亲生的儿子,不光在文采才华上胜过楚凌绝多矣,就连这容貌……只怕京城之中,无人能出其右!

若是三年前,她能将这孩子迎回去,那现在京中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她!

“是……我儿名唤什么?”

临安候夫人侧头看向刘管家,刘管家忙低声道:

“世子姓徐,名唤瑾瑜,是为握瑾怀瑜之意。”

临安候夫人听了这话,眉头微皱,挥了挥帕子:

“徐姓之中,纵观前朝现在,也不见几个出息了,哪值得一提了?

倒是这个瑾瑜,也勉勉强强,配的上我儿了,瑾瑜——”

临安候夫人理了理鬓角,这才缓缓上前几步,柔声唤着,做出一幅慈和的模样。

可临安候夫人素来张扬跋扈唤了,眉心都有了凶戾的悬针纹,勉勉强强做出这幅模样,只让人觉得不伦不类。

徐瑾瑜只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临安候夫人好一番搔首弄姿,做作言辞的模样,等到她上前之际,徐瑾瑜唇角的弧度未变,只淡淡道:

“阁下何人?”

临安候夫人今日特意穿上了新制的绫罗衣裙,首饰也是新打的,现在那里也称得上一句光彩夺目,怎么就不能换来亲生儿子的正眼相待?

“我,我是娘啊,瑾瑜,我是你娘,你是我临安侯府的儿子,也是我临安候府的世子啊!”

临安候夫人一脸恳切的说着,可从始至终,她的脚都没有离开地上那块毯子。

“娘?我有娘,我知道我如今乍然中举,有的是使尽心机想要攀附的,但是阁下这手段,委实有些太低劣了些吧?

若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可以以我家长辈自居,那这怕是要乱了套。”

徐瑾瑜不咸不淡的说着,临安候夫人顿时急了:

“这不可能!你和老侯爷生的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千人千面,有所相似又如何?除此之外,阁下还有什么证据吗?”

“我……”

临安候夫人一时噎住,随后冲着一旁的刘管家使眼色,让他说两句。

可刘管家早就知道这位真世子不好对付,当初他来请人的时候,就把人得罪了一半,这会儿哪里敢张扬?

临安候夫人大半辈子顺风顺水惯了,这会儿气的柳眉倒竖:

“刘成,你是嘴巴让泥糊了去?舌头不想要本夫人不介意割了喂猫!”

刘管家闻言不由苦哈哈的看了徐瑾瑜一眼,随后小声道:

“那,那不是还有滴血认亲吗?”

临安候夫人眼睛一亮,但她还没有说话,徐瑾瑜便直接道:

“滴血认亲?阁下真的能确定与我之血可以相融否?今日我身负替圣上抚慰民心之众人,阁下却来此扰我家中宁静。

若是如此,这场滴血认亲,我少不得要请圣上见证。只是,不知阁下敢不敢同往?”

徐瑾瑜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临安候夫人,闲闲道:

“一个连我名讳为何都不知道的人,竟然想要随意谎称是我的娘亲……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只怕会让天下人笑掉大牙吧?”

“你,你,你!”

临安候夫人生平最好面子,徐瑾瑜这话一出,她气的指着徐瑾瑜,手指颤抖不已。

下一刻,徐家的大门被徐母从里面打开,徐母笑盈盈的走出来:

“大郎,怎么去了那么久?”

徐瑾瑜看到徐母,眼底的坚冰才渐渐融化,他随即上前一步:

“娘,您怎么出来了?”

“大冬天,都出汗了,又是疾走回来的吧?来,娘给你擦擦,仔细着凉。”

徐瑾瑜随后微微低头,这一年,徐瑾瑜的个头窜了一节,徐母都要微微抬头去看了。

临安候夫人愣愣的看着方才对着自己疾言厉色的少年,这会儿却微微躬身,恭顺的垂下头,亲昵的让那妇人拭去额角汗水的一幕。

尤其是,那妇人身上的绫罗绸缎一看便是今年的贡品,与自己那用尽心思,才重金购买来的衣料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临安候夫人自己好(四声)吃好穿,嫁妆又丰厚,以往并不觉得自己比人差,可是这会儿,徐母身上的那身衣服,如同一根针,扎在了她的眼睛里。

这些本该属于她!

徐母用素帕给徐瑾瑜擦过了汗,这才看向临安候夫人,徐母虽然已经是半老徐娘,可因为整日干活的原因,腰腹平坦,身姿优美,这会儿双手交叠于腹间,静静站在那里。

同样的绫罗绸缎,哪怕只是发间简简单单的装饰,徐母那通身的气质,也是一点儿也不输临安候夫人。

两人彼此对视,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一刻,但最终还是临安候夫人先败下阵,挪开了目光,徐母这才淡声道:

“大郎是我家正经八百上过族谱,从襁褓之中便抱着祭祖,正经八百拜了我徐家十四年祖宗的,你是什么人?没得在我们瑾瑜面前说这些没头没尾的话!”

“我,他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怀胎十月?你有证据吗?”

徐母忍了忍,才没有将瑾瑜早就在娘胎之中,就把临安候夫人的骨血通通还给了她这话说出来。

临安候夫人今个连着听到两次这话,顿时气红了眼:

“证据证据,我自己生的孩子我还能不知道?当朝解元不认亲娘,你以为他能落着好?

就算是退一万步,他在我们临安侯府,才能有更高的成就,愚蠢无知的村妇!你当你是为他好?你这是害他!”

“我们大郎确实是极好的,无遮无掩,不也走到了今日?况且,大郎我们家的顶梁柱,若无大郎,我们一家老小早就该没了,你临安侯府就算再如何,想要抢大郎,便先来杀我!”

徐母掷地有声的说着,随后直接挡在了徐瑾瑜的前面,那坚决之意,不言而喻。

而徐瑾瑜随后缓缓道:

“娘,您和奶乃是圣上御旨亲封的命妇,依我大盛律,唯有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有资格问责。”

徐瑾瑜随后,淡淡的瞥了一眼临安候夫人,虽然没有说话,可意思却不言而喻。

你,还不够格放狠话。

临安候夫人见状,肺差点儿没气炸:

“好,好,好!好一个母子情深,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你们给本夫人等着!”

临安候夫人随后直接拂袖离去,盛怒之下,她甚至踩了一脚自己最厌恶的黄土地。

没过多久,临安侯府的马车灰溜溜离开了徐家的门外。

等临安候夫人走后,徐母原本紧绷的神经放松,这个人直接脱力的差点身子一软栽了下去。

还是徐瑾瑜眼疾手快,连忙扶住的徐母,徐母被徐瑾瑜搀扶着,这才拍着胸口:

“真真是吓煞我也,那侯府的夫人就是气势足,长宁都没她架子大!大郎,娘今个怎么样,没给你丢人吧?”

徐母巴巴的看着徐瑾瑜,那副求表扬的模样,看的徐瑾瑜不由会心一笑:

“极好!娘都没发现,那临安候夫人看您的眼神,还有几分自渐行秽呢!”

“当真?”

徐母顿时支楞起来,眼睛都亮晶晶,眸子里的紧张之色也一扫而空:

“看来这段时间的苦没有白吃,多亏了连枝嬷嬷费心了,等回了静暖园,可得好好请连枝嬷嬷吃顿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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