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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瑾瑜倒是难得遇到这么对自己胃口的,只把一张嘴巴吃的红彤彤的。

与此同时,麻辣兔头的辣也似乎点燃了气氛,明明是冬日,可却让众人的心一下子燥热起来。

赵庆阳到底也是镇国公培养多年的继承人,场面话是信手拈来,甚至还有余力为徐瑾瑜挡酒。

徐瑾瑜过了嗜辣的瘾后,红着嘴巴,喝着茶水清口,对于敬酒只是温和一笑,随后便被赵庆阳大包大揽过去了。

如此往复两次,众人也明白今个这位徐瑾瑜是无论如何都灌不到酒了。

于是乎,众人反而开始纷纷向赵庆阳敬酒,赵庆阳来者不拒,等坐在他身旁的徐瑾瑜抬眼看去,这才发现其脚下一片湿漉漉。

徐瑾瑜眸子闪过一抹惊讶,赵庆阳这才冲着他挤了挤眼。

徐瑾瑜不由摇头失笑,车队之中,有长袖善舞之人,那自然就沉默寡言之辈。

眼看着这来到蜀州的头一顿大餐是这般模样,不少人将目光纷纷投向了那道唯一称得上正常的板栗烧鸡。

一个个圆润饱满的板栗和鸡块挤挤挨挨,芡汁晶亮,香气扑鼻,惹的不少人纷纷下筷。

徐瑾瑜对于板栗也有几分喜欢吃随后只夹了一筷子板栗,但还未送到口中,他便不由一顿。

这板栗,竟是生的。

煮的烂熟的板栗,应该用筷子一夹便微微下陷,而自己夹到的板栗却生硬不已。

“等一下。”

徐瑾瑜突然出声,众人本沉浸在与顶头上司拉近距离的欢喜之中,这会儿茫然的看过来。

赵庆阳这会儿眼神还有些迷蒙:

“瑜弟,发生什么事儿了?”

“这道菜不能动,让驿丞请厨子过来一趟。”

徐瑾瑜声音淡淡,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不由笑着道:

“徐小大人这是怎么了?这道菜不和胃口?”

“大人嗜辣,这菜不喜也就罢了,吾等还有不嗜辣的呢!”

“大晚上的,大人就莫要折腾人家厨子了。”

……

方才徐瑾瑜未饮酒,这会儿有些人酒气上头,不免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可赵庆阳这会儿却是直接一杯冷茶泼到自己脸上,抹了把脸,让自己清醒过来,立时吓得众人纷纷闭口不言。

“来人——”

赵庆阳扬声唤道,原本就一直守在外头的驿丞立刻冲了进来:

“大人,小人在此!”

赵庆阳直接指着板栗烧鸡那道菜,沉声道:

“让做这道菜的厨子过来一趟。”

驿丞以前哪里见到过这等阵仗,这会儿忙战战兢兢的将厨子找来。

“哪个找我?”

厨子生的十分高大,他被驿丞叮嘱了一路,语气较之往常收敛了几分。

“这道菜是你做的?”

徐瑾瑜坐在原位,并未起身,厨子生的五大三粗,听了徐瑾瑜这话,顿时眼睛一瞪:

“是我做的咋么?不好吃还是咋?”

“好不好吃,暂且不论,你且自己尝尝。”

徐瑾瑜这话一出,厨子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徐瑾瑜,随后直接取了一颗板栗要送入口中,可下一刻徐瑾瑜却直接非过来一根筷子将他夹着的板栗打掉。

“你这是做啥子?!”

厨子正要发怒,徐瑾瑜却直接道:

“作为厨师,栗子熟没熟你都感觉不到吗?”

厨子一脸茫然,正在这时,一只老鼠从梁上窜下来,将那颗骨碌骨碌滚到角落的板栗抱着啃了起来。

下一刻,老鼠直接四腿一蹬,一动不动!

众人见状,这才后知后觉的惊慌起来:

“你这厨子!竟然用毒栗子!”

“我差点儿就吃了!”

“你们这是驿站还是黑店?待回去,吾定要奏秉兵部!”

众人碗里有这道菜的,直接连盘子碗筷都推到一旁,残羹剩饭堆积在一起,凌乱不堪。

厨子这会儿只觉得百口莫辩,随即便要起身去盘中再夹一颗板栗:

“我自己做的菜咋个可能有毛病?不信?我尝给你们看!”

徐瑾瑜起身用筷子挡了一下厨子的筷子,环视众人一圈,语气淡淡:

“好了,吾知道你没有做。看来,这是有人不想吾等去边疆啊。”

厨子和驿丞面面相觑,有些不明白徐瑾瑜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而赵庆阳这会儿却脸色凝重起来。

这才是第一天,他突然明白为何出京之时,圣上那般凝重的语气,是为了什么。

“厨房到此处距离多远?这道菜一路经过多少人手,你们可还记得?”

徐瑾瑜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发出一声脆响,驿丞和厨子这才如梦初醒:

“我,我不知道,我就是个做菜的!”

驿丞这会儿腿都不由打弯,今个他接到贵客的时候有多么高兴,这会儿就有多么慌。

那老鼠才啃了一口就翘脚了,那要是人不得一口吃一颗,那……

“厨,厨房距离这里不过,不过七,七八丈远。这,这厨房上菜,一般都是,都是驿卒来上。可,可这道菜究竟过了多少人的手,小人是真的不知道啊!”

驿丞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徐瑾瑜遂安抚道:

“不知道,便一个一个慢慢查,想来阁下也不想驿站之中有这么一个包藏祸心之人吧?

方才上菜之时,我注意到所有菜的上菜时间间隔为半盏茶的时间,并无错漏,那不知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出菜顺序?”

徐瑾瑜看向了厨子,厨子听后连连点头:

“这事儿我记得清清楚楚!麻辣兔头做了后,肯定有人不吃啦,我就做了板栗烧鸡!”

厨子这话一出,徐瑾瑜微微颔首:

“若是如此,今日这么多道菜上来,最起码也需要半个时辰……而板栗烧鸡这道菜是最后上来的,这段时间足够有心人换掉里面的栗子了。”

“咋还有人这缺德的?”

厨子没忍住,小声嘟囔着,驿丞听到这里,直接把所有上菜的驿卒叫了过来。

“我记得他,他是第一个上菜的!”

有人一眼就认出了第一个上菜的驿卒,毕竟第一个总是容易给人留下印象。

徐瑾瑜随后赞赏的看了那人一眼:

“好眼力,那现在便请这位驿卒说说,他身后跟的是谁吧?”

徐瑾瑜一句夸赞,让说话之人心里雀跃了好一会儿。

随后,那驿卒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站出来恭恭敬敬道:

“回大人,小人身后跟着的是张览!”

张览随后一脸茫然的走了出来,赵庆阳皱眉看着其两股颤颤的模样,有些不相信这样的人能做出那样谋害人命之事。

“张览?你上菜上的是什么?”

赵庆阳的语气带了几分厉色,张览吓得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是,是生吃雪蛆大人!小人已经走的很快了!雪水没有化一点!”

“哦?那厨子说他第二道菜做的是板栗烧鸡,又是谁在上?”

“这……”

张览犹豫了一下,随后在人群是搜寻了一遍,迟迟没有开口。

与此同时,随着张览的沉默,气氛渐渐凝固起来,所有人都心惊胆颤的看着张览。

很显然,张览口中吐出之人,一定是这群大人们要责罚之人!

过了片刻,张览扛不住压力,这才小声开口:

“是,是小人的堂兄,他说他有些闹肚子,让我先顶上。他站在不在这儿,听说是他母亲从床上跌下来了,才跑回去瞧瞧。

大人,大人不要怪他,他就只有这一条路混口饭吃了,他不是有意早离的!”

张览随后给众人挨个叩头,赵庆阳看向了里面的刘统领,刘统领抱拳一礼,随后直接带着张览出去探寻其堂兄的踪迹了。

众人虽是酒足饭饱,可是担惊受怕之下,却也是心中惶惶。

可也在这一刻,众人看着徐瑾瑜的眼神变得不一样起来。

他们当初以为,这徐小大人许是靠着什么谄媚讨好的不当手段,得了赵世子、魏世子的看重,可现在看来……

只怕也不尽然。就凭人家随手夹一筷子菜来,都能看出里面被人动了手脚的本事,就是旁人只怕拍马也不能及!

众人遂心悦诚服离去的只是离开前,都恭恭敬敬的冲着徐瑾瑜拱手一礼:

“谢徐小大人救命之恩!”

徐瑾瑜只摆了摆手,让众人先去休息,莫要耽搁了明日的赶路。

而等众人走后,赵庆阳一屁股坐了下去,扶额道:

“真真是晦气!只是吃顿饭都能遇到这种事儿!”

徐瑾瑜倒了一盏茶水,轻轻放在赵庆阳手边:

“庆阳兄,先喝口茶解解酒吧。”

赵庆阳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可还是有些郁郁:

“幸亏这次瑾瑜你同来了,否则我们这些人栽都不知道怎么栽!

不过,方才那板栗的毒性竟有这么大,简直吓人!”

赵庆阳只觉得自己以后都不想看到板栗了,徐瑾瑜却摇头解释:

“庆阳兄说错了,那并不是真正的板栗,而是猴板栗,生食有毒。也难为那人费尽心思将生的猴板栗塞进那道菜了。”

徐瑾瑜这时也不由感叹下手之人的用心:

蜀州口味嗜辣,而京城人士大多口味没有那么重,当地的特色美食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而这时,那最最正常的板栗炖鸡,便会是众人的最佳选择!

可,这等心机手段,真的只是一个小小驿卒可以办到的吗?

等到亥时三刻,刘统领回来了。

“徐小大人,大人,属下失职,张览堂兄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