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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黢黑, 和火把被风吹着,将一□□接之人的影子映的张牙舞爪,如百鬼夜行。

越军一脸贪婪的看着鱼贯而入的羊群, 拍了拍林老板的肩膀:

“好肥的羊!你干的不错,我会让主帅替你美言几句!”

“大人满意就好,大人满意就好!”

林老板弓着腰,赔着笑,而越军见状不由眼珠子一转:

“不过,这羊肉吃的兄弟们身上燥的很,早就听闻你们盛国的女人水灵, 你看……”

林老板闻言不由心中一惊, 越人贪婪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可他却从未想过这些人竟是如此大胆妄为!

“大, 大人有所不知,我大盛君主对于拍花子管束极其严格, 故而, 故而……”

他可不愿意冒着暴露的风险,满足这群越军的私欲!

“没劲透了!滚滚滚——”

越军有些不耐烦的挥退了林老板, 林老板点头哈腰的退开, 等人都看不到时, 这才狠狠的淬了一口:

“呸!杂碎就是杂碎!吃了羊还想女人,这是生怕那杆破枪烂不了?”

林老板一边走一边骂,可却不想, 下一秒一声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

“林老板倒是好兴致啊。”

林老板猛的抬起头, 那少年熟悉的面容便映入他的眼帘, 林老板跟见了鬼似的,手指指着赵庆阳, 不住颤抖:

“你,你,你!”

“资敌叛国,林老板,不知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林老板也没有想到自己干了这么久的,也这么隐蔽的一件事儿竟然这么容易被人发现了!

可既然如此,那他……

林老板心一沉,随后便准备咬破口中的毒囊,可说时迟,那时快,从后面摸上来的侍从直接卸了他的下巴,把他扑倒在地。

赵庆阳冷笑着走上去,狠狠踹了其一脚:

“服毒自尽?你们倒是知道给自己选个轻松的死法!来人,带走!”

赵庆阳一走便是十几日,眼看着已经要到了年关,军中的气氛也热闹起来,他才姗姗归来。

“嚯,瑜弟,营里好热闹!侯爷这是准备给大家伙过个肥年啊!这肉看着就好吃!”

赵庆阳一回来,就眼尖的发现,营里竟然多了一排腊味,记得老远都能闻到那股子烟熏火燎中飘来的肉香。

“啧,赵家小子你在京城什么没吃过,怎么也跟那些个没见识的小子一模一样?”

武安侯知道赵庆阳今个回来,也迎了出来,赵庆阳闻言就炸了:

“我来找我瑜弟说话,侯爷你插什么嘴!”

徐瑾瑜给奔波回来的赵庆阳倒了一杯热水,对于两人的斗嘴已经日渐习惯。

武安侯气的胡子一翘:

“嘿!你这小子!有本事你甭吃本侯买回来的腊味!”

“我凭什么不吃?我这累死累活,跑前跑后为的是谁?侯爷你得摸着良心说话!”

武安侯一时哽住,这事儿他还真说不过赵庆阳,于是乎,赵庆阳头一次在与武安侯的斗嘴中取得胜利。

“看来,庆阳兄这一次收获不小。”

徐瑾瑜笑吟吟的说着,赵庆阳端起茶水一饮而尽,随后这才压低了声音道:

“瑜弟,这回我有大发现!”

武安侯闻言,也悄咪咪的凑了过来,赵庆阳哼了一声,这才低低道:

“越军已经在锦州南边的群山山脉处,开了一个豁口,倘若再放任不管,他日越军从豁口处进入锦州,届时锦宁二州就是越军的囊中之物!”

赵庆阳这话一出,徐瑾瑜面上的笑容不由一顿,武安侯也没有反应过来,好半晌才道:

“啥玩意儿?锦州发生这么大的事儿,知府是干嘛吃的?!”

“啧,就知道侯爷您会咋呼,看我瑜弟多淡定的!”

徐瑾瑜回过神,抿了抿唇:

“兹事体大,此事必须报于圣上知道。”

锦州事宜紧迫,但武安侯若要向锦州兴兵,是以必须要合圣上手上的另一半兵符才可。

“来不及了,锦蜀二州的交接处,锦州一线天已经因为雪崩封住了,什么消息都传不出去。”

“什么?这莫不是天要亡我宁州?!”

宁州作为大盛的屏障,与锦州两处天险相接,这才将外敌拦住,一旦连失两州,他以身殉国乃是小节,可届时京中腹地便将为人鱼肉!

越军此计实在毒辣!

武安侯悲怆的声音响起,原本脸上那属于年节的喜气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国之大难,他怎能轻松起来?

“不会的,天无绝人之路,侯爷您且冷静冷静。庆阳兄是如何得到这个消息的?”

“这不是我去调查锦州羊群的去向,没想到果然真的一直有人从锦州购置羊羔送给越军,而其途径就是那个不易发现的豁口!”

“这个豁口只怕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庆阳兄还记得为何我们当初进宁州之时,我为何要选在北山而非南山?”

赵庆阳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北山是土山,且陂势缓,儿南山是石山,陂势险峻,更方便做出种种意外。”

徐瑾瑜想起自己一路以来做过的种种功课,眸色渐暗:

“然而,那样的石头山,除非有愚公移山之心,否则轻易无法破开!”

然而,就是这样的石头山,千余年都不曾有过差错,可却在今朝竟出了这样的事儿,越国只怕筹备已久!

“开山凿石可是一个大工程,越国只怕还需要些年月才敢正式宣战,侯爷且先稍安勿躁。”

“唉……”

武安侯重重的叹息一声,他何尝不知徐小郎话中之事,但群山山脉已经被打开,大盛危机迫在眉睫!

徐瑾瑜知道也劝不住武安侯的担忧,随后将注意力转向了这次的赵庆阳前往锦州的真实目的。

“庆阳兄且说说你在锦州打听到有关资敌之人的消息吧。”

赵庆阳点了点头,随后将自己得到的信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瑜弟要是觉得不够,那人我还带回来了,你有什么话只管审他!”

“十日一批羊,一批为千头,也就是他们平均每天消耗一百头羊。

羊肉大补,多食无益反而有害,尤其是军营之中,只怕每个兵将一日分到的羊肉不会超过半斤,甚至减半。

一头羊净肉不超过七十斤,看来,越军目前驻扎的人数在一万五千人到三万人左右。”

徐瑾瑜微微垂眸,一字一句的推算着。

而能够让越军有胆子和卫家军的十万大军叫板,徐瑾瑜更倾向于越军的兵力在三万左右。

毕竟,此前卫家军缺衣少粮,朝廷不理不问,反而越军一直酒足饭饱,自然声势不小。

而就是在这样三倍兵力的悬殊之下,越军能一直越战越勇,只怕得到的资助只多不少。

“庆阳兄,我们去见见你带回来的那个卖国贼。”

徐瑾瑜声音微冷,在两军对垒之际,行资敌之举,不是卖国又是什么?

“林余,晋州人士,本是晋州商贾,素日往来大盛南北走商,家中有一子两女,妻妾四人……”

林余被蒙着眼带了进来,一进来就听到赵庆阳正口齿清晰的将他的身份信息一一道来。

林余顿时身体一僵,连忙求饶: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商人逐利,你的身份文书没有问题,那人给了你多少银子让你走这一趟?”

一道犹如山巅冰雪的声音传来,冰凉入骨,林余只觉得自己几乎升不起反驳的欲望。

但,他真的不敢说!

“不说么?你明知资敌乃是谋逆大罪,竟有胆子如此行事,应是对方许诺了你什么吧?

我猜猜,银子只怕都是小节,是……其允诺给你儿子为官之路吧?”

假如林余此刻眼睛没有被蒙上,众人一定可以看到他瞳孔猛缩的一幕。

“不过,今日你落网过后,你要不要猜猜,对方可会信守承诺?”

“不,不会的!”

林余喃喃的说着,可是语气中却充满了不确定。

“不会吗?那要是我再放出一道消息,我军已经得知越军不过三万余人,准备行反攻之事,不知你身后之人当如何做想?”

那声音轻之又轻,如同叹息一般,其中冷意不减,冻的林余牙冠不由自主的磕巴起来。

“不!不!不!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做!”

林余是知道越军的人数,所以卡着人数买羊,可是这人是如何知道的?

两军对垒,不管是粮草还是兵力,若是被轻易泄露便已经失了先机!

这事儿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不能传出去!

“可就算我不说,此事自你落网后传出去,那可就说不得了啊。或者,你觉得你身后之人,会对你深信不疑。”

那声音似乎有些无奈,林余愣了愣,顺着其话风思索了一下,随后他不由露出一个苦笑。

深信不疑。

他怎么配?

“求,您给我指条明路!”

林余跪起身子,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眼泪濡湿了黑布:

“我知道我罪大恶极,求您,求您帮帮我!”

他太知道自己所为不过是与虎为皮了,可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抽身不得。

他只求,能庇护自己的家人。

“说说你知道的。”

徐瑾瑜让人取下林余眼上的黑布,林余忙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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