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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瑾瑜这话一出,徐母也不由表情一凝,随后的声音都不由带着几分颤抖:

“大郎,时候还早呢,你何必……”

“正因如此,我才不能随意耽搁了人家姑娘。”

徐瑾瑜说到这里,徐母不由重重一叹:

“若是如此,那大郎你辛苦打下的家业又当如何?”

“长姐和小妹将来若有孩子想要自无不可,再不济,在小石村的族学里挑两个孩子也是不错的,到时候让他们替我在您和爹身边尽孝,谁尽的好便给谁。”

徐瑾瑜笑吟吟的说着,徐母却心头一震:

“族学?大郎,你,你莫不是……”

莫不是,大郎从筹办族学时,便已经想到这些了?

徐瑾瑜看着徐母震惊的模样,不由一笑:

“娘不必这般惊讶,娘舍不得给旁人的话,左右您和爹努努力,指不定也可以……”

“你这孩子!”

徐母气的忍不住拍大腿,徐瑾瑜随后笑着劝了徐母几句,这才起身告辞。

等徐瑾瑜离开后,一旁的徐钰琬这才好奇的看向徐母:

“娘,大郎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大郎的身体虽然有些病气,可这么多年也过来了,不打紧的……”

徐母摆了摆手,叹了口气,没有多说,连徐钰琬今日的见闻一时都没有心情去问了。

……

翌日,徐瑾瑜照旧去上值,林其昌办了件“好事”,故而徐瑾瑜这两日对他也看重起来。

这让于平恨得牙痒痒的同时,却一直按耐不发,徐大人说了,他会为自己做主,但是要自己有证据。

此前他只是对林其昌没有设防,这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只不过,二人都没有发现,出于对对方的防备,他们皆大大减少了对徐瑾瑜的防备。

是以,当徐瑾瑜让二人将今年两州报上来一应事务进行总结归置后,二人都不约而同看了对方一眼,随后露出了一抹冷笑。

桑州和牧州是大盛最富裕的两个州,而这两个州的所负责的主管郎中除了负责本州日常事务外,还要有所兼管。

首先便是于平的桑州,桑州位居江南,故而桑州织造府支销、桑州驻军军饷等一应由其兼管。

林其昌的牧州也不遑多让,牧州占地最大,且正处于大盛最中心地带,故而各省协响均由其兼管。

而这一次,徐瑾瑜刚一交代下来,二人便卯足了劲儿的去干,再加上他们深知徐瑾瑜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当下也只想做到尽善尽美。

这一次,二人那是日夜加班加点,但所有文书都是等风干了揣怀里带着走。

便是回府后也不敢随意搁置,他们都是那么多了解彼此。

很快,便到了他二人呈交文书的时候,徐瑾瑜直接将二人请了进去。

于平先到签押房,等徐瑾瑜说进来后,他刚推开门,林其昌直接抬步而去,随后偏头看向于平:

“于大人,多谢了。”

徐瑾瑜还在那里坐着,于平一时不好发作,只咬牙切齿道:

“不必客气,林大人。”

林其昌笑了笑,随后一进门便亲热的和徐瑾瑜说了两句家常话:

“徐大人今日的面色看着倒是比昨日还要红润一些,正好这两日下官的庄子里酿的鹿血酒成了,大人可要试试?”

徐瑾瑜闻言却皱了皱眉:

“林大人,本官还未娶妻,鹿血酒这等烈性之物若是入口,轻则伤神,重则……你居心何在?”

林其昌也没想到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而且他这酒可不止给徐大人的啊。

徐大人未曾娶妻,可圣上却不是。

林其昌随后暗示道:

“徐大人若是不能受用,可应当还是有旁人的……”

“哼!旁人?林大人这是想要借本官之手送给谁?”

徐瑾瑜冷冷的看向林其昌,林其昌此前发热的大脑瞬间冷却下来,是他僭越了。

这事儿他岂能越过徐大人做决定?

林其昌的面色一下子白了,随后忙深深一揖:

“徐大人,都是下官失言了!下官这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儿,说的这等没脑子的话,您,您就当下官什么也没有说!”

徐瑾瑜只淡淡的看了林其昌一眼,没有说话。

而一旁的于平看到林其昌吃瘪,这才抬步走了上来,笑吟吟道:

“徐大人便别跟林大人置气了,周大人严苛,林大人在周大人处一向小心谨慎惯了,可您宽和,林大人一时乱了分寸也是情有可原。”

“哦?看来林大人还是记挂着周大人的。”

林其昌听到这里,差点儿跪了下来,他连忙急急道:

“林大人,这些日子下官一直跟着您做事的,他日周大人回来岂能不知?

下官岂敢做那二心之人,还请徐大人莫要听信谗言,请徐大人明鉴啊!”

徐瑾瑜扬了扬眉,做出一副有些疲倦的模样:

“罢了,一早来便被你吵的头疼,此前交代你们写的文书如何了?且念来听听吧。”

徐瑾瑜看向林其昌,林其昌连忙从怀里掏出自己写的妥当的文书,白纸黑字入目,他松了一口气之余,又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

他写的文书呢?

怎么变成避火图了!!!

“林大人?”

徐瑾瑜有些不耐的抬眼看过来,林其昌连忙道:

“是,下官,下官这就继续。”

随后,林其昌只能按照记忆中的账册文书开始了磕磕巴巴的念诵,只不过他又没有徐瑾瑜的过目不忘,这里头有好几次都已经说出了真实数据。

比如,去岁按例调往凉州一代的协响,从原本的十万石,变成了一万石。

但林其昌随后又险险补救回来,徐瑾瑜听着听着,已经从中摸出了底来,随后看着林其昌那副艰难样儿,皱眉道:

“罢了罢了,林大人还是不必念了。本官自行看吧。听说林大人颇善书画,难不成这字是习的草书不成?”

“不!下官念!”

林其昌直接惊了,那激动的模样看的徐瑾瑜不由一愣,随后他强自镇定道:

“下官方才让您受气了,下官岂能让您再因为下官拙劣的字迹伤神?”

徐瑾瑜蹙了蹙眉,可还不待徐瑾瑜说话,一旁的于平便直接站了出来:

“林大人,您在周大人处也不是这般……不听指令呀。徐大人不想听了,便是因为您念的不大入耳,您却不能体察上峰之意,实在是……哎。”

于平随后款款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道:

“既然林大人不愿意多走几步,那吾来替徐大人取便是了。”

林其昌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避火图:

“不必于大人费心!”

于平却笑着道:

“怎么不必了?”

随后于平便直接捏住了林其昌的手中文书,林其昌哪里敢撒手,二人立刻你争我夺起来。

“够了!”

徐瑾瑜冷眼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出声呵斥:

“你们当本官这里是菜市场吗?!林大人,把你的文书交上来!”

林其昌这会儿是前也不是,后也不是,捏着那薄薄的几张避火图,用踩死蚂蚁的速度走了过去,手指颤抖的递给了徐瑾瑜。

徐瑾瑜一脸不解的接了过去,只看了一眼,耳根便直接红了:

“林,林大人,你平日便是,便是将脑子都放在这种事儿上了吗?!”

林其昌这会儿面色涨红,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一旁的于平还笑着凑过来:

“徐大人素来好性子,林大人这是写了什么,竟然把徐大人气成这样!”

徐瑾瑜却直接将手中的文书扣了下去,深深的看了一眼林其昌:

“林大人,你这份文书字迹不佳,本官命你即刻下去重新写一份文书交上来,下值前本官要看到。”

林其昌没想到徐瑾瑜竟然没有怪罪,甚至还为自己遮掩,当下激动的抬起头,眼含水光的看着徐瑾瑜,语气激动道:

“是,徐大人!!!”

随后,徐瑾瑜将那文书交给林其昌:

“这封文书,你且自己下去处理吧。”

林其昌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郑重的从徐瑾瑜手里接过文书,转身离开。

而等林其昌走后,徐瑾瑜这才看向一旁沉默不语,似乎心情有些抑郁的于平,语气淡淡道:

“于大人,这就是你的手段?”

“徐大人,下官……”

于平想要解释什么,徐瑾瑜却抬了抬手:

“于大人,户部郎中私绘避火图,还将其带到衙门,你以为旁人只会说林大人如何吗?

林大人首先是我户部的郎中,到时候,旁人的闲言碎语自然少不了带上户部,皆是同为户部郎中的你,若是被人提起是一概而论又当如何?”

徐瑾瑜眼神平静的看着于平,于平嚅了嚅唇,随后直接一拜:

“大人,是下官错了!下官只是气不过林其昌那厮用了下官辛辛苦苦写出来的文书!”

“可没有证据,不过一纸空谈,反而是于大人你,林大人处的避火图上的字迹,究竟是谁的呢?”

徐瑾瑜那洞若观火的目光看过来时,于平只觉得呼吸一滞,随后瞳孔放大。

“好了,本官便不多说了,你也退下吧。本官,并不希望你们争斗,如若要争,也该争的是公事优劣。

或许,今日林大人的文书写的并不如于大人你呢?可是因为你,他却开始潜心书写……”

徐瑾瑜说到这里,于平不由攥紧了手中的文书,抬起头认真道:

“徐大人,下官想请您容下官再润色一二,下官想等下值再与林大人交给您。”

徐瑾瑜微微颔首,目送于平离开后,端起一碗温热的茶水,轻轻吹开上面的茶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