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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

这人是疯子还是来耍我们的?

二人神情由震惊到嘲讽,心想你从哪里冒出来,算个什么东西,方丈何等人物,凭什么见你?

高瘦和尚讥笑道:“请教施主尊姓大名。”

“是我疏忽了。理该自报家门。”

男子有些尴尬。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程千仞前来拜山——”

他声含真元,远远传开,回响连绵。

林间积雪簌簌落下,一群群鸟雀振翅惊飞,又惊起更多鸟雀,从山门外到深不可见的云雾中,黑压压冲天而起。

一眼望去,仿佛整座佛光山抖了抖。

山岭间回声还没消散,两个小和尚震惊的嘴巴还没闭拢。

石阶上,一位身穿杏黄僧袍的老者凭空出现,他缩地成寸,转眼到男子面前,合掌行礼:“程施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随贫僧来。”

程千仞还礼,跟他登上山道。

石阶陡峭而平整,不沾半点残雪,落叶零星,可见日日有人打扫。

山野寂寥无声,只有二人脚步回响。

走了许久,老僧缓缓开口:“贫僧法号慧德,是寺中监院,了悟方丈座下亲传弟子。”

这意思很简单。即使你将来回到南渊做了院长,我也是慈恩寺未来方丈,由我亲自迎接你,不算寺中失礼。

可惜程千仞没有理解到位,略觉莫名其妙,应了一声,依旧四下打量。

他这些年四海游历,见过不少佛寺。

有的在荒山野岭,小庙门里两三僧人苦修,不知哪天就悄没声息断了传承。有的在繁华市井,香火鼎盛,善男信女踏破门槛请方丈算卦解签,问完姻缘问仕途。

都与慈恩寺不同。

它们没有慈恩寺这种排场。

说‘排场’显得庸俗,不衬出家人淡然超脱,程千仞看着越来越近的金殿飞廊、以及山林高远处,逐渐显露的巨大佛像,默默把这两字换成了‘恢弘大气’。

他本就俗人一个,实在没有更好的词。

老僧顺他目光看去,解释道:“那是敝寺接引大佛。由后山一座山峰雕成,意为‘接引上天’。”

“我听说过,佛像全身贴金,日出时有万丈霞光相映生辉。”

程千仞还听说,若天气晴朗,从大雄宝殿遥望后山,可见云海间金光璀璨的佛首,画面壮观雄奇,不是信徒也生三分敬畏。

他笑了笑:“可惜今天是个阴天。无缘得见。”

石阶将尽,到了内山门,渐渐有脚步声人声响动。

寺中没有香客,无人大声喧哗,二人走最宽阔的大道,一路行来,僧人们皆低眉垂眼,避让行礼。

正月十五未至,寺中已大兴灯火,殿外石灯塔成林,殿内长明灯千万,袅袅青烟升腾,与山雾笼罩大寺,更显其神秘渺远。

程千仞上山之前,心意已经足够平静,诵经声、莲花、香烛青烟,并没有让他思想更超脱。他琢磨着这里的地势阵法、眼前老僧的修为境界,暗叹慈恩寺底蕴果然深不可测。

慧德也打量着他。

终于明白师父为什么告诫自己,见到此人,不可心生动摇。

他年过七旬,程千仞虚岁二十六,论修为,他只比对方略高一线,论战力,他未必能胜神鬼辟易。面对此人,很容易陷入自我怀疑。

慧德还有一点想不通。

修行界最传奇人物之一。远行六载,若决意走进正山门,应该以南渊院长的身份,带着胡易知、楚岚川、南渊督查队,还有他的朋友、追随者们,浩浩荡荡的来。

若他依然不愿现身,应该赶在燃灯大会之前,潜入山上,去十方地狱一探虚实,像从前每次一样,隐匿踪迹,尽量不被人看到。

结果事情完全出乎意料,所有准备白费。

那人一声大喝,不出半日,整片大陆都会知道他来了。

竟然还轻袍缓带,山寺赏花春游一般。

其实这不怪程千仞,他认为自己光明正大上山,黑斗篷不好再穿,反正有真元护体,只着斗篷里春衫也无妨。

大雄宝殿近在眼前,僧人们手捧香烛鲜花,往来匆忙而有序。

慧德终于出言试探道:“人言程施主性情狂傲,行事无忌,今日一见,才知传言多有不实之处。”

“大师深山修行,怎么也听信传言。”程千仞摸摸鼻子,“我觉得自己脾气挺好的。”

除了林渡之,顾二徐冉哪个有他好脾气。

他客气地问:“敢问大师,方丈请你引我去哪里?”

慧德感觉此人没有想象中难对付,笑得皱纹舒展:“自然是后山客院。我已命弟子准备客房。”

程千仞停下脚步:“不对。”

老僧回身,忽然心生寒意:“哪里不对?”

“你们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我不是来参加燃灯法会的,我是来找人的。”只见那人认真道:“我找宁复还。如果他在,就请他出来相见。如果他不在,我便下山。”

他就这样直白的挑明一切。

山风大作,佛殿前漫漫青烟,仿佛被一把无形之剑斩破,被逼露出本来面目。

慧德震惊无语。

自程千仞入寺,所遇僧侣看似随意行走,实则保持高度警惕,众僧很快回过神,迅速排列阵仗。

大雄宝殿前的广场,僧人如海潮涌来,越聚越多,一眼望不到边际。

慧德宣了声佛号,沉默不言。

脾气挺好的程千仞,右手握上剑柄。

“大师不说话,是想拦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