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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璧越一惊,兴善寺百万年基业,规模之大,阵法全毁也不至于此。他下意识看向师父。

剑圣平静道,“顺手。”

好像脸上写着‘就是我干的不服憋着’。

大师兄脸色也不好,冷冷道,“什么佛门,假慈悲。”

殷璧越很无奈,为什么没一个人关注百万年前的了观不死,魔尊莫长渊的转世野心,还有师兄很可能入魔了啊!你们不震惊么?!

这难道不该是真正的重!点!么?!!

剑圣似是知道殷璧越在想什么,“他有没有入魔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是不是他。”

正阳子也意识到了危机,“也就是说,他再醒来的时候,也可能是魔尊?”

大殿沉寂一瞬。

末了,剑圣道,“这要看他自己的意志。”

正阳子听了这话,反倒松了口气,像是对洛明川及有信心,并极不负责任的道,“那没问题,行了,大家散了吧。”

殷璧越大惊,更惊的是他师父真的应了一声准备走。

这可是件天大的事啊?!你们这样随意真的没问题么?!

魔尊知道这么不重视他都得哭死啊!

大师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肃,“二师妹去浮空海看护五师弟,三师弟一直没有回来。”

殷璧越知道自家师姐一定是看到话唠寄回来的告别信,不放心就找去了。至于三师兄,应该……还在躲宋少门主?

这样一想,他突然觉得大师兄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山上,还……略有些可怜。

君煜接着道,“师父的院落没有打扫,不如先去我那儿住。”

剑圣‘唔’了一声,跟他走了。

临走还回头问他,“老四,不回去歇着啊?”

殷璧越摇头,“我陪着洛师兄。”

剑圣没再说什么,拉着一张恨铁不成钢的长辈脸回去了。

正阳子倒是扬眉吐气,脚下生风,神清气爽的走了。

殷璧越给莲纹香炉添了安神的樨冰香。

袅袅青烟飘散出来,空荡荡的内殿,只有光可鉴人的青砖映出他的影子。

天光暗下来,他点了灯,坐在床前,怔怔的看着床上的人。

师兄的恢复能力确实惊人,所有的伤口早已愈合如初,脸色都有了生机。睫羽安静的覆下阴影,面容很柔和,就像睡着了一样。

但是师父说什么时候醒,全靠个人缘法。或许就像在禅定境中,师兄很有可能正在与什么东西抗争着。什么时候胜利,什么时候就能醒来。

但剑圣也帮不了他,这是他一个人的战争。

自己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他忽然想起,师兄不止一次照顾昏睡的自己。总算轮到自己看着师兄一次,虽然什么忙也帮不上。

山间有钟声遥遥传来,依稀还能听到执事堂那边,沧涯山弟子们的交谈笑闹声。

一切都是旧时模样。

今天见到师父很高兴,回沧涯山很高兴,看到大师兄境界突破了,也很高兴。

这些都是在这个世界,对他很重要的人和事。未来有一天但凡需要,他都会为之持剑而战。

但是师兄呢?

殷璧越突然有一点慌。

因为他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自己已经习惯依赖师兄了。

他们出叶城的那天晚上,师兄分明说过,‘修行和人生,从来都是一个人的事’。

可他还是想要和师兄一起走啊。

就像这一路上,一起修行,一起练剑,一起去很多地方,互相交付后背,面对强大的敌人和未知的危机。

夜深人静,月上中天,冰冷的光辉洒落一地。

他走到殿外的高阶上吹风,看着明月照过莽莽青山,纷乱的思绪渐渐冷静下来。

转头就看到正阳子也站在台阶上,背有些驼,月光下,好像鬓角的皱纹更深了。

殷璧越唤了声掌门,正阳子摆摆手,示意不用管他。

过了很久,正阳子突然开口,略带沙哑的声音飘散在夜风里。

“其实我一年前就知道。但我不信。当时想着,退一万步,就算他是,我还能把自己徒弟给扔了不成?”

殷璧越知道他说的是魔尊的事。

“我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他?这孩子有哪点不好?这命数偏要落在他身上……”

向苍天问道理是很没道理的事。

因为人世间太多苦厄挣扎都可以用‘这就是命’来解释。

正阳子不是不懂,但他现在不是威严的掌门,而是一个或许会失去徒弟的师父。

殷璧越想了想,

“总会有办法的。相信师兄,等他醒来。”

他说的很坚定。就好像在说这点小事,根本难不倒他师兄一样。

“不错,总会有办法。”

殷璧越闻声抬头,看见剑圣坐在殿宇的飞檐上,袍角翻飞,大师兄抱剑站在他旁边。

他笑起来。

虽然还有很多事不解,但现在都不重要了。

他们都相信师兄,一起抗衡天命斗数,面对未知的世界动荡。

向这苍天问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