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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周芸芸的一声唤,大伯娘和二伯娘很快就从屋里出来了,兴许是因着她们方才正忙着跟鱼丸较劲儿,这会儿出来时,正好一人双手挥着剁肉刀,另一人则举着木槌子。
院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二奶奶原就连惊带吓还添伤的,冷不丁的看到这一幕,许是想到了甚么,直接就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抬着二奶奶过来的几人都是她的儿孙,见了这番情形,皆面面相觑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这时,周家大伯娘开口道:“青天白日的,这是干啥?欺负咱们家男丁都出门了?”
周家二伯娘也不甘示弱:“怕是拿咱们当软柿子捏,来讹钱的罢?冤有头债有主,谁打的就找谁去啊!就算阿娘不在家,咱们也不是好惹的!”
的确不好惹,旁的不论,至少三囡已经变了脸色,眯着眼睛来回看着眼前这帮人,她身畔的鹅群以大花为首,一个个伸长脖颈瞪圆眼睛,一副随时随地冲锋陷阵的可怕模样。
就连周芸芸这会儿看似面色平静,眼神就时不时的瞥向另一边的水井方向,从她这个角度看去,正好看到胖喵露出了一小块头皮。
兴许是周家这副阵势吓到了二奶奶的儿孙们,有好半晌他们皆不曾开口,只互相看来看去,似乎在用眼神决定谁先出头。偏生,他们这头还未做出决定来,那头院子外远远的传来一阵咋呼声:“该死的老虔婆!有种冲着我来啊!!”
三奶奶姗姗来迟。
周芸芸登时长出了一口气,哪怕知晓二奶奶家其实也干不出甚么太丧心病狂的事情,可乍然遇到被这么一群人堵门的事情,尤其周家阿奶还不在,她多少还是有些心慌的。幸好,凶神来了。
一听到三奶奶的声音传来,二奶奶那帮子儿孙一反方才犹豫不决的神情,转身麻溜儿的四下逃窜。院门是不能去的,可这不是可以翻栅栏吗?周家沿着大院围了一圈半人高的栅栏,不过这些人都是成年男子,翻个栅栏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啊!”
“啊啊啊!!”
惨烈的叫声此起彼伏,然而便是如此,也没能让他们停下脚步。只眨眼功夫,那帮子人就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带着周家栅栏上荆棘尖刺跑的。
“你们咋样?”三奶奶也跑到了跟前,飞快的扫视了一圈后,目光落到了被搁在门板上抬过来的二奶奶身上,脸色一沉,“做正事儿去罢,这个交给我!”
在周家其他人的注视下,三奶奶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将已经晕厥过去的二奶□□朝下屁|股朝上的扛在了肩头,也没给周家人开口的机会,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周芸芸愣愣的看着方才还人挤人的院子瞬间恢复了冷清,懵了一会儿后,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噗……我从来不知晓,三奶奶居然还是个妙人。哈哈哈哈,二奶奶家的也不差啊!”
见周芸芸笑得开怀,原本还一脸紧张的三囡也跟着一道儿笑了起来。
大伯娘和二伯娘看着俩姑娘乐成这般,皆一脸的无奈,二伯娘也忍不住道:“我以往也不知晓,你俩这么爱埋汰人!”
这边方言里的埋汰人,跟幸灾乐祸的意思相似。周芸芸听了这话,只一面乐呵着,一面想着回头索性让三奶奶成为总经销商得了。哪怕往后忙不过来了,叫她自个儿想法子,正好把族里头的麻烦人物都推给她。
回头,等周家阿奶归家了,用不着周芸芸开口,两位伯娘就将白日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包括三囡看到的那一幕,以及之后传来的消息。
简单的说,就是二奶奶眼红三奶奶的财路,想着至少分一杯羹,结果却被三奶奶追杀的头破血流惨不忍睹,偏她还想着这样一来兴许能得了周家的同情,再不济敲一笔诊金也是好的,就有了之后的事情。当然,最终的结果比惨烈还惨烈,反正二奶奶家但凡没跑的,都被挨个儿狠狠的收拾了一遍。
饶是知晓二奶奶最终铁定落不到好,周家阿奶还是黑了脸。
“这没脸没皮的蠢货一贯都是有好处跑在最前头,叫她干活就唧唧歪歪的。老三家的好歹勤快点儿,她呢?活儿不做,就会瞎嘀咕,四下挑拨,合该狠狠收拾,惯得她!”
周家阿奶恨极了,要不是这会儿实在是太晚了,就她这脾气,指不定直接冲到村子里揪起二奶奶就是一通胖揍。虽说就她的身份,教训一下弟媳妇儿也没啥,可周芸芸还是觉得这事儿周家莫插手的好,便干脆将自己先前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样如何?左右咱们只是想自家方便,谁来做都一样,正好有个领头的还省得咱们费心。”
似乎是没想到周芸芸会这么说,周家阿奶略有些愣神,迟疑了半晌才道:“好乖乖你说的这个咋听着那么耳熟呢?”
揪个领头的管着其他人,不用费心也能做好一切甚么的,这不就跟上头官老爷对里长似的吗?周家阿奶话一出口就已经悟了,只是这话在心里转转是无妨,说出来到底不好听,便赶忙描补道:“就这么办罢,听好乖乖的。”
既然周家阿奶都这么说了,周家其他人自不会有任何意见,匆匆用了一顿不知晓该算是晚饭还是夜宵的麻辣烫,扭头就回屋歇着去了。
其他人是真没啥心思,哪怕今个儿家里闹了那么一出,因着没亲眼看到,再说也顺利解决了,确实也没啥好思量的。可周家大伯娘却不同,许是因着心虚,亦或者心思重,回头越想越不对劲儿,总觉得阿奶那番话意有所指。
侧过脸看了一眼早已鼾声震天的自家男人,周家大伯娘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真心不知晓该怎么办。
瞎嘀咕,四下挑拨……
这些话就算不是周家阿奶故意指桑骂槐,她听在耳里也颇为不舒服。诚然,她知晓自己这段时日没少在自家男人、儿子耳边嘀嘀咕咕的,也明白先前自己有意挑拨二房站自己这边,可她却不认为自己有做错的地方。
看周家阿奶就知晓了,哪怕年轻守寡,依旧在妯娌跟前一言九鼎的,连二爷爷和三爷爷见了也只低头退开,丝毫不敢招惹这个长嫂。
再看她自个儿,别说弟媳妇儿了,她连儿媳妇儿都管不住。天天耳提命面的叮嘱着,出去摆摊要仔细管着账,留心多攒点儿私房钱,结果那死妮子倒是好,转头就把她给卖了,亏得只是告诉了大山,要不然就偷藏私产这一项,就足够她吃一壶的了。还有她男人、她儿子,一个个的都不把她放在眼里,更别说还有一个她恨不得当初没生下来过的周大囡了!
比起家里其他人觉得如今的日子好,她本人倒是更想回到从前。哪怕那会儿没有好衣裳穿,没有一日三餐大鱼大肉的,可至少所有人都一样,谁也不比谁过得好。
哪像如今,全家上下只她一个天天心肝肺揪着一道儿疼,日子是越过越没滋味了。
胡思乱想的大半夜,周家大伯娘愣是到天边微微亮时,才勉强阖眼睡去,结果没一会儿就被闹醒了,睁眼才头昏脑涨的发觉又到了素日里起身的时候,登时一阵气结。
“一天天的,起得那般早作甚?以往过了农忙还能多歇会儿,这是不给人活路呢!”晚间没睡好加上满腹的心思,且她之前身子骨就没养好,这会儿实在是按耐不住火气,开口就是一通低声咒骂。
周家大伯这会儿已经收拾妥当了,拿眼角瞥了瞥自家婆娘,没好气的道:“早知道你这么糟心,老子当初才不娶你!”
撂下这句话,周家大伯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才不管自家婆娘如何,左右他素来秉持婆娘不能惯的想法,爱咋咋地。只是他也不由的多想了一些,依稀记得自家婆娘以前也挺勤快贤惠的,咋如今竟变得这般糟心?
彼时,大院里早已热闹起来,周家大伯只得赶紧吃了早饭,带上自家老二急匆匆的赶着牛车出门练摊去。
坐在牛车上,周家大伯越想越不是滋味。男人嘛,就算不图婆娘年轻貌美又贤惠,起码最基础的一点,别给他招惹是非呢。先前只瞅着老三家的婆娘不像话,如今看来,他婆娘也没好到哪里去。
“二山子,你说你娘这是咋的了?我仔细想着,好像自打李氏被休以后,她整个人就变了。咋这样呢?”想了半天都不得要领,周家大伯也是没了法子,索性开口问了身畔的儿子。
“没变啊。”二山子见他老子一脸的疲惫,索性帮着赶车,只道,“阿娘不是一直这样吗?哪里变了?”
“这还没变?以往她才不会嘀嘀咕咕的说那些有的没的,家里的活儿不说抢着干,起码从来不偷懒,也不会老惦记着家里的钱财,更不会见天的往周大囡跟前凑!我就不明白了,她是不是脑子给驴踢了?莫说闺女本就不如儿子,这都嫁出去了,还折腾这些干啥?”
周家大伯越说越来气,尽管他们俩口子从来都不是恩爱夫妇的典范,可起码这近二十年来和和睦睦的,哪怕先前家里穷也没怎么红过脸,咋如今日子过得好了,反而折腾出这么多事儿来了?
不想,二山子却道:“是没变。阿娘原先也不爱干活,可有个更爱偷懒还不带脑子的三婶子比着,可不是显得她还算凑合吗?咱们家也就今年有了钱,这以往都没钱,她惦记个啥?还有大囡,她先前就很疼大囡的,阿爹你没搁在心上罢了。”
“这……”周家大伯愣住了,有心想要反驳,却完全不知晓该怎么说。
二山子可不知晓他把他爹给噎住了,只径自道:“再说,以往我倒也帮着家里干活,到底不算个整人儿,咱们家七口人,吃得还不老少,可不是占了便宜吗?开春家里忙活起来了,莫说我了,连阿娘、大嫂都要顶上去,干活的人多了,吃的人倒是少了,她不乐意不是常事儿?”
周家大伯直接给气乐了:“照你这么说,你娘就一心只想占便宜,一发觉没便宜可占了,就不乐意了?”
“本来就是。”二山子可不管这话算不算诋毁,只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她都占了那么多年便宜,一下子叫她吃亏,能乐意?可不就一心想着挑事儿。”
还真别说,仔细想想就是这个道理。
与其说大伯娘整个人都变了,不如说她本性暴露了更为恰当。倒不是她先前掩饰得有多好,而是身为长媳,进门第二年就生了儿子,老二家的又是个软和性子不跟她计较,老三家的后进门却一副死蠢的模样,反倒是衬得她能耐起来。加上原先周家虽不愁温饱,却也没多少余钱,的确没啥可以惦记的。
想明白之后,周家大伯就更愁了,一愁就愁了一整天,直到晚间归家还是那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周家大伯娘今个儿早间被顶了回来,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得劲儿,她倒没有跟自家男人别苗头的想法,只是心里愈发委屈了,可见自家男人这副模样,还得忍着委屈劝解。
结果,周家大伯压根就不想听她废话,索性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想不想好好过日子?”
这话一出,莫说大伯娘原就心虚,就算啥事儿都没有,听了这话都能被吓出问题来,只忙不迭的道:“这是咋说的?我咋就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那你到底想咋样?觉得自家没占着便宜,吃了大亏?”回想着二山子那番话,周家大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哪里会有人没占着便宜就认定自己吃了亏呢?难不成,这世间的便宜合该叫你给占了?
不曾想,大伯娘却道:“我哪里就想占便宜了?只觉得如今这般太不公道了。”
这倒是新鲜,周家大伯难得耐着性子听她慢慢说来。
许是周家大伯这副态度让她心里好受了点儿,她开口道:“以往咱们家妯娌仨,甭管是做饭还是打猪草啥的,都是一房轮一天。就算那李氏爱偷懒了点儿,可轮到她时,不一样得干活?可如今倒好,我和二弟妹,大山家的和大河家的,就没三房甚么事儿!”
“芸芸呢?”周家大伯提醒道。
“小姑娘家家的能顶甚么用?阿娘又那么宠她,我能使唤她干啥?就是炒个菜还要叫人帮着生火,更别说上山拾柴禾、打猪草的事儿了。再说就算她顶一个人用,咱们家和二房都出了俩人呢!”
大伯娘越说心里越不舒服,早以前,俩儿媳妇儿尚未进门,自然是她们妯娌仨一人轮一天。等后来俩儿媳妇儿进了门,则跟着自家婆母干活,等于就是让她省心省力了不少。谁曾想,如今周家阿奶竟拿她们全算整人儿看,每个人身上的活儿比以往要多得太多了,还连个歇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周家大伯听着这话心里头也不舒服,他兄弟姐妹四个,其实他跟二弟年岁接近,才相差两岁,而三弟则跟小妹年岁近,差了一岁半。换句话说,他跟三弟本身就不对等,没见他长子前年秋收后就娶亲了,三弟家的长子才这么小点儿吗?
在这种情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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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情况下,你要求绝对的公平,哪里去寻?
思量再三,周家大伯索性下了一剂猛药:“依你看,我回头寻阿娘,叫她给三弟寻个婆娘如何?这样你就能多个人分摊活计,三弟也能添几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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