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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老太爷的故友来着,那要不然咱们就先回家去,把这个事情告诉老太太?”刘三少爷建议道。

少爷们同小姐不一样,哪怕不曾娶妻,那他们也是很自由的。刘家五岁开蒙,所有少爷都会去县里的学塾念书,毕竟就算是商户人家,最为基础的识字数筹也是必须掌握技能。因此,他们平日里要出门容易得很,对着花灯会也无太多期待,如今被一吓,自是皆开口同意回家去。

可小姐们就不同了。

刘四娘翻过年都十七了,往前倒是议过几门亲事,却一直不曾定下来,她心头着急,也深知父母和祖母都不会太在意她的亲事,因此才将希望寄托在了花灯会上,早半年就准备了今日穿的衣裳,又拿攒了许久的月钱置办了好些上等的胭脂水粉,配上公中发下来的精致首饰,只盼着能觅得一佳婿。

不光是刘四娘,刘五娘也不乐意,不过她年岁小,只是单纯的舍不得这么早回家,想一气玩个痛快。至于娇娇,更多的则是一头雾水。

“布政使司还能故意为难小小县城里的一商户?”娇娇纳闷极了,她上辈子的夫家才是真正的富豪之家,别看只是县城里的商户,可事实上人家只是出身在县城,早在祖辈就开始去别处闯荡了,其财富较之刘家,多出百倍都不止。而后,也就是娇娇嫁过去不久,家里的生意正式往府城进军,在短短十年内,又扩充了十余倍,成为昌州府赫赫有名的巨富之家。

可即便如此,她夫家也无法同布政使司比较。前者是商户,后者是掐着各州府所有商户命脉的部门,凭什么比较?

刘家也并非都对娇娇忍让的,就拿二房来说,因为被刘母明确警告过了,让他们直接退出竞争,导致刘三少爷十分不满自己这位姨表妹。倒不是求爱不得,而是自尊心受损。

因此听得这话后,刘三少爷很不客气的反问道:“你又从何得知?况且,若是他铁了心要为难我家又该如何是好?”

娇娇认真的想了想,她代入的还是她上辈子的夫家:“那就认命吧。就好像县太爷铁了心要跟乡下地头的某个佃农家为难,能怎么办呢?认了吧。”

刘三少爷被气了个倒仰,要不是他亲弟弟狠狠的拽了他一把,几乎要怒吼出声。便是得了提醒,他的面色也极为难看,索性闭了嘴不去理会娇娇。

这一日的花灯会,众人还是参加了的,就是各有各的心思,真正能玩得高兴的,估计也就是娇娇和刘五娘了。

娇娇是因为知晓上辈子的事情,哪怕她嫁人后就跟刘家没什么来往了,可该走的节礼年礼却是不曾缺过的。因此,她很清楚刘家并不曾遭到什么坎坷磨难。相反的是,刘家在未来二十年的发展还挺好的,虽不像娇娇的夫家那般幸运,可对比之前,却也是走了上坡路。

刘五娘就是单纯好玩了,她人小忘性大,早先还对比娇娇为自己抱屈,转眼就跟娇娇又好上了。俩人结伴去了街面两边的摊位上,挑挑拣拣的选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她俩都不差钱,街面东西也便宜,因此很是买了一大堆。别的就不说了,单是各色花灯簪就买了十数根。

那花灯簪也算是焦邺县花灯会的特色之一的,其实说白了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无非就是一根木簪的尾端绑了一个小小的花灯,只是创意新颖,真论起来确是不算什么。倒是县城里的银楼里,会有银制和赤金的花灯簪,有些还是镶嵌着玉石、宝石的,那才是真的名贵。

娇娇自问姻缘已定,那是半点儿不愁的,权当自己是来玩乐的,陪着小表妹刘五娘买了一根又一根的花灯簪,又搜罗了一大堆女孩子用的事物,倒是让随行的仆妇叫苦不迭。

待时间不早了,在刘家几位少爷的连番催促下,娇娇和刘五娘这才意犹未尽的返了家。

对比这俩没心没肺的,刘四娘简直就要气结。她本意是想抓住花灯节的好机会,觅得一位佳婿。结果一表妹一亲妹,眼珠子都快黏在小摊上了,无论怎么说怎么劝,就是不肯走快些,愣是从街头逛到了街尾,弄得她只急急的去塘边放了花灯,根本就没时间跟俊郎官来个花灯下的偶遇。

俩妹妹拖后腿,兄弟们又急着赶回家,刘四娘几乎气得呕血,却不得不跟着回到了府中。

一进二门,刘四娘就甩着袖子往后头去了,竟是连亲妹子都不等了。刘五娘愣了一下,没等她追上去,娇娇就拉了她一把:“还是先去老太太那边吧,怎么说也该请个安再回房歇着。对了,再把咱们买的这些东西叫老太太过过眼,兴许还有她喜欢的呢。”

刘五娘买这些小玩意儿本就图个好玩,不至于那么小气,闻言就点头答应了,俩人结伴往刘母处走去。

至于几位少爷,直接就没进二门,而是去前头将今个儿发生的事情尽数告诉了三位老爷。

前院里是个什么情况,娇娇并不知晓,她一面命人呈上今个儿的收获,一面随口说了那位奇奇怪怪的大人。

虽说娇娇上辈子的夫家极富,她也跟着见过不少世面,可她到底是个女子,见的不是老太太就是太太,不然就是未嫁的小姐和尚且年幼的少爷。那些大人物们,她是一个都没见过。

就连她最好胖友石二太太俞秋娘的亲大哥——那位有着诸多神奇操作的县太爷俞承嗣——她也从未见过哪怕一眼,只是跟俞太太分外熟悉。

“……那人说他是外祖父的故交,还说什么过几日会前来拜访的。”娇娇面色平静的复述道。

刘母原还想着随便拣几样小玩意儿,权当逗孩子开心,结果一听这话,顿时没了那心思,只一叠声的问道:“那人没说自己叫什么名字?那说没说来意?对了,那人多大年纪?有什么特征不曾?”

娇娇将知道的都说了,至于那些不知道的,她就没法子了。

“罢了,横竖过几日就会上门拜访的……时候不早了,你们退下去吧。”刘母听了娇娇的描述,顿时心跳如鼓,偏还要强忍着不安劝她们下去休息。

“外婆你别担心,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事的。”娇娇临退下前,还多劝了刘母一句,虽说她并不清楚刘家未来的发展,但肯定是好的。

可惜,观刘母的脸色,她显然没能听得进去娇娇的好意劝说。

待娇娇等人离开后,刘母又挥退了婢女们,只叫嬷嬷扶自己入了内室,瘫坐在美人榻上,半晌都不曾开口。

“老太太,您也别太担心,不一定是那位吧?”嬷嬷小心翼翼的瞧着刘母的脸色,迟疑的道,“就算是,那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娇娇说那人是直接冲着他们过来的,还说他是布政使司的!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身量极高,还随身配了一把短匕,又说是老太爷的故交,还、还要来咱们家……”刘母何止心跳如鼓,她已经忍不住双手直颤了,“怪不得,怪不得啊,当初我逼问荷娘,到底是谁坏了她的名节,她就是咬紧了牙关不说,逼急了,就说给她三尺白绫索性了结了性命,省得连累了家里。”

一声长叹后,刘母不知是怕还是赞,只道:“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儿!”

“可五小姐已经没了啊!”一个着急,嬷嬷用起了旧时的称呼。那时,刘母还是刘家的太太,她所出的儿女则被成为少爷小姐。而最年幼的刘荷,便是家中的五小姐。

“对,荷娘没了。”刘母喃喃自语般的说道,“我的荷娘啊,打小身子骨就好得很,出嫁还不到六年,就没了。我知那冯源对荷娘一往情深,必是荷娘因着思虑过重才熬坏了身子骨……”

嬷嬷已经不知从何劝起,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退后两步,低垂着头,权当自己是个摆件玩意儿。

不知过了多久,刘母才幽幽的长出一口气:“这都是命啊,荷娘她……娇娇!娇娇她她她她她她……”

“老太太您缓口气,您别急!”嬷嬷吓坏了,忙上前替刘母抚胸顺气。

偏就在这时,外头有人高声唤道:“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老太太已经歇下了。”

“让他们进来!”刘母终于顺过了气,可整个人却好似被抽走了魂一般,瘫倒在了榻上,两行热泪从眼角流下,满脸满目俱是刚醒悟过来的痛楚,“我的荷娘啊,你怎么就闯下了这般弥天大祸啊!”

刚进来的三位老爷,正好听到了刘母后头那话,兄弟三人皆在一瞬间面色大变,为首的刘大老爷不禁脱口而出:“难不成荷娘当年真的是同那位布政使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培养的嫡孙有了首尾?”

紧随其后的二老爷大骇:“那娇娇呢?到底是冯源的女儿,还是那位……”

刘母仿佛一瞬间苍老的十岁,懊悔之情溢于言表:“不该啊!不该留娇娇在家小住的!当初她病倒就该立刻送她回家!如今可怎生是好?”

三老爷弱弱的说:“这不是还没确定吗?也不一定……”

“那他为何径直朝着咱们家这几个孩子走去?还自称是老太爷的故交?十数年前,咱们家是什么光景,你们不知道吗?莫说是老太爷了,县太爷都不配称作他的故交!”刘母气得胸口一阵阵翻腾,吓得三位老爷忙跪下求她息怒。

好一阵平心静气后,刘母索性闭上眼,用一种认命的口吻道:“那可是世代执掌布政使司的大世族,不管他登门拜访之时有何要求,都应了吧。”

“那娇娇?”

“他说是就是,他说不是就不是!!”

“儿、儿子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