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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四解释道:“我从小就能看见,小时候不太懂事,他们跟我说世界是黑的,我的眼前应该全是一个颜色,我没办法理解,因为我能看到很多不同的东西……”

说到这里,刘四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因为我和同龄人不一样,我小时候特别害怕,还以为大家都是正常的,只有我自己生病了。所以,我就尽量去模仿其他人的动作,看见同伴们摔倒,我就学着摔倒,看他们不小心撞树,我也去撞树……”

肖楼听着他的经历,不由心疼。

小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周围全是盲人,就他一个看得见,他本能地以为是自己病了,所以学其他的盲人去摔、去撞,那时候的他,一定很无助。

刘四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说:“可能是我学得太像,之后,孙婆婆给我的药越来越少,我的眼睛也越来越好,我能看清每一条路、每一个人,我发现自己做什么事都比别人更快,那时候我才知道——并不是我病了,而是全村的人都病了,只有我一个眼睛是正常的。”

虞寒江问道:“孙婆婆给你的药,你其实一直没吃?”

刘四沉着脸点头:“小时候吃完药,回到家就吐,又不敢跟大人说,就偷偷把药渣藏起来。这些年来,孙婆婆给我的药,我吃的很少,大部分都扔了。”

也正因如此,他才逃过一劫。

肖楼皱眉道:“你们村里的所有小孩子,从出生开始,都是孙婆婆在负责给他们开药方?从很小的时候就吃药吗?”

刘四道:“村里就她一个医生,平时我们头疼脑热的,找她看病很快就能看好,所以大家都很信任她,孩子出生后会先抱给她看,让她检查一下孩子有没有问题。”

肖楼越听越是愤怒——这是有多狠心,才能对那些无辜的婴儿下手!

刘四道:“我好几年前就怀疑孙婆婆有问题,她老是半夜三更的熬药,住在附近的人家都说能闻见她屋里的药香味。村里的人很相信她,经常找她看病,我说不清自己为什么眼睛看得见,也不懂那些药,不敢惊动她,因为我知道,就算我说她有问题,大家也不会信我的……”

他说到这里,不由沮丧地低下头。当周围的所有人都信任孙婆婆时,他说什么也没用,这种感觉真令人绝望。

肖楼轻轻拍了拍村长的肩膀,他这村长当得很辛酸,小时候怀疑自己生了病,学着其他的瞎子磕磕碰碰,长大后明白过来自己眼睛是正常的,却又很难开口去指认孙婆婆这位可疑的凶手。他一直处于矛盾之中,有喜欢的女生也不敢娶,单身到了三十多岁。

更倒霉的是,虞寒江假扮他去找孙婆婆套话,弄巧成拙,可怜的村长直接被赶了出来。

肖楼温言道:“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帮你。”

虞寒江很直接地说道:“孙婆婆肯定有问题,我们已经掌握了证据,她每次熬药的时候,都会在药里面加入死人的骨头。”

那村长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立刻趴在旁边干呕起来。

肖楼:“……”

虞队能不能别这么直接?肖楼抬头看向虞寒江,对上男人正直严肃的目光。

虞寒江确实是在陈述事实,忘了这村长也喝过孙婆婆的药。

刘村长吐了一会儿,差点把胃里的酸水都给吐出来,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不敢相信地看着虞寒江道:“村里所有人都在喝孙婆婆熬的药,你是说,她用死人的骨头来熬药?!”

肖楼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想尽量委婉些,但虞寒江还是很直接地说:“没错,我们亲眼看见她熬药的时候在药罐子里加了死人的骨头,而且她的厨房里藏了一米缸的骨头,可能用了很久。”

刘村长又趴去旁边吐了。

肖楼心想,虞队这话说的,刘村长可能会留下心理阴影,这辈子都不敢再喝药了。

虞寒江紧跟着道:“对了,还有秦老太太厨房里的那坛米酒,里面也泡了七根死人骨头。”

刘村长:“………………”

虞寒江挑眉:“你该不会也喝过吧?”

刘村长一脸的生无可恋,他忍耐着把整个胃吐出来的冲动,艰难地说:“秦、秦姨的米酒,是我们每年秋收节祭祀的时候,大家都要喝的,每人都喝……喝一碗。”

众人:“…………”

可怜的村民们,吃的药是死人骨头熬的,喝的米酒也是死人骨头泡的。这秦老太太和孙婆婆真是太变态了,欺负大家眼盲,居然这样折腾他们。

从刘村长的话中可以推测出——秋收节,是流溪村每年最重要的节日。

在这一天,大家会一起去收庄稼,然后在东边的农田里祭祀“先祖”,并且饮下秦老太太发的米酒,从秦老太太故意泡死人骨头给大家喝可以看出,她对这个村子的仇恨,依旧没有化解。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折磨这个村里的人,以获得心理上的安慰。

她那句“欺负眼盲的人会遭报应”真是意味深长。

虞寒江问:“孙婆婆和秦老太太并不是流溪村的人吧?”

刘四白着脸摇头:“我不知道,我出生的时候她们就在村里了。为什么这么说?”

虞寒江这次并没有直接说“是我假扮你套话的时候,她说漏了嘴”,他找了个更好接受的理由,道:“因为,孙婆婆懂很多医药知识,帮你们村民看病,如果她也是这个村里的人,天生眼瞎,她的医术又是从哪儿学的?秦老太太的家有一面镜子,如果你们村民被诅咒眼瞎,她留着镜子做什么?”

刘四怔了怔,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的地方。

大家从小就被灌输了一种观念——身体不舒服去找孙婆婆,她会看病。在流溪村的村民们心里,孙婆婆会看病这是理所当然的。而小孩子们最初是秦姨在教育,这些观念都是她灌输的,大家很自然地接受了。

从没有人想过,孙婆婆为什么会看病?

如果她也是村里人,从小被诅咒眼瞎,是谁教她的医术?

刘四脸色苍白地陷入了沉思。

虞寒江低声说:“我有一种猜测,孙婆婆和秦老太太应该是当年那个戴手串的女孩子的亲人,那个女孩儿来到流溪村后,发生了什么意外,被你们的先祖给害死了,所以,这两人杀光村民报仇,把所有村民尸体活埋在山神庙,只留下年幼的孩子,继续报复。”

肖楼看向村长,接着说:“那个女孩儿有可能是个盲人,被你们的先祖欺负,所以她俩报复的手段就是让你们子子孙孙,后代全部变成盲人,并且天天吃你们祖先的骨头熬制的药、喝你们祖先骨头酿成的酒,并且在每年秋收节……很可能是那个女孩忌日的时候,集体祭拜。”

村长满脸的惊骇,显然不敢相信会有这么恐怖的报复。

叶棋、邵清格和刘桥面面相觑。

吃祖先骨头熬制的药,喝祖先骨头酿成的酒。

让祖先在泉下不得安宁,后代永生永世陷入黑暗。

叶棋忍不住骂道:“这报复的手段,也太他妈的变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