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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剥好的栗子放进嘴里,有些含糊地应了一声。

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方应看找来的证人和当初的兵部通缉文书一起到了,他换了一身衣服去金风细雨楼,这一次我没有跟着他,我到大相国寺附近转了一圈,那边是汴京最热闹的几个地方之一,很多东西在那儿都买得到,我原本是准备买两只小猫回来解闷的,但找来找去并没有看到卖猫的,最后反倒是拎了一只白羽金冠公鹦鹉。

这种鹦鹉长相漂亮,但是一般不怎么会说话,我拎回来的这一只则很聪明,会拉长了调子用各种好话夸人漂亮,也正是因为这样,这鹦鹉身价颇高,足要一百两银子,好在方应看有钱。

我拎鹦鹉回来的时候只提了一个木笼子,回到神通侯府,只是去喝了口茶的工夫,笼子已经被换成了纯金的鸟架,鹦鹉看上去更加高兴了,不住地赞美道:“漂亮!漂亮!”

我提着纯金的鸟架在后园里遛,鹦鹉时不时地就要夸我几句,“美人!美人!”

我教它,“大美人,大美人……”

鹦鹉很快领会了我的意思,用怪里怪气的调子叫道:“打美人!打美人!”

我决定不教了,万一教坏了,以后天天对着一只叫我“打美人”的鹦鹉,那还怎么过呢?

我正遛鹦鹉,迎面不远处有两个人扶着关七在园子里慢慢地走,关七身上仍然捆着锁链,但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身上打理得干干净净,连脸色都比上一次要红润一些,我认出扶着他的那两个人正是经常给方应看做护卫的“铁树开花”张家两兄弟,我没记住他们的脸,但是记得他们由于过度练武而导致畸形的手掌。

关七看到我,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就要冲过来,张家兄弟就算提着锁链也拉不住他,我摆摆手,让他们不要担心。

关七满脸都是近乎孩童的天真,他小声地问道:“他们说我再乖几天,雷姑娘就会来看我了,可她怎么还没来?几天到底是多久?我觉得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我有一点同情关七,半哄着他说道:“雷姑娘刚死了爹,最近心情很不好,没有时间来看你,你乖乖的,再过一段时间,等你清醒一点,我带你去找雷姑娘。”

关七像个怕生的孩子,揪了揪衣角,带着一点失落的委屈,但还是怯怯地嗯了一声,顺从地让张家兄弟扶着继续在园子里走。

我看着关七的背影,一边用手指逗了逗鹦鹉,我发现关七现在的待遇,好像比我来之前要好了不少,他身上的锁链也换了一副,从那天的纯黑无光换成了普通的铁制锁链,我脑子里有一点模模糊糊的想法,但我懒得再去想了。

就算方应看让关七跑了,就算关七清醒过来准备找方应看的麻烦,我难道连一个人都护不住了?

方应看仍旧是傍晚回来,这一次却没有给我带糖炒栗子,而是带了很多很多的……黄金。

一车一车的黄金从城外运进神通侯府,方应看的脸色却不像是发了财,脸颊上还透着一点似是愤怒过后还没完全散去的红晕,巧的是,他今天穿了一身简单的白衣,金冠束发,看着俊美又漂亮,和我手里提着的白羽金冠粉脸颊鹦鹉有八成的相似度。

我毫不客气地哈哈笑了起来。

方应看也看到了我和我手里的鹦鹉,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奇怪,说是羞恼也不沾边,说是狰狞又平静得很。

直到金子全部入库,穿着金风细雨楼服饰的人走了个干净,方应看才歇了一口气,递给我一张赠据,底下落着苏梦枕的款,苏梦枕相貌不算俊,百病缠身的人,字迹却霸气得让人心悸。

方应看抿了抿唇,说道:“白愁飞的罪行大白天下,雷媚的事情我也向他解释清楚,我……当时刺了苏梦枕一句,说他光是记着人情没有用,像你这样的人也许一辈子都不需要他还出这份人情,他就决定把自己除金风细雨楼之外,全部身家折算出来,赠予姑娘,他说他还欠姑娘一条命,姑娘什么时候要,他就什么时候给。”

我一点都没有清白昭雪的开心,我知道像苏梦枕这样的人做出这样的决定,很明显在传达着一个信息:两清。

方应看说的没错,苏梦枕,当真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