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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天赋异禀, 我很少劝说别人, 基本上所有的劝说都能成功。

可惜我遇到的是李慎。

李慎一点都不愧对他的名字,明明他也是同意我的看法的,但就是做不出个决断来。

我也明白, 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江湖, 尤其是李慎这样的官家子弟,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 要背负的东西也太多, 听我一席话, 立刻收拾东西去走江湖才是不现实的事情。

可能是这些年心态渐变,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人都有缺点,相爱是一个磨合的过程。

老管家来京城的第五天,程家的宅子就正式挂到了李慎名下, 可惜的是附近再没有第二家愿意卖三进或者以上大小的宅子, 老管家有些失望, 临行前还吩咐了府内人手,让他们警醒些打探房产买卖的消息,有合适的立刻给家里传信。

也不怪老管家急, 李恬和林诗音的婚事就定在明年三月初, 如今已经入秋了, 两家都在备婚, 婚事总要办得体面一些。

我有些羡慕林诗音,毕竟这个世上能像她一样的人不多。

但也只是羡慕了。

李慎倒不急着搬家,他花了两天时间把他和李恬的藏书从书房里分开, 然后又花了一天的时间去整理,其余的零碎物件只用了半天时间收拾停当,才带着他那张睡惯的床慢悠悠地搬进了新家。

程家的人早在几天前卖了宅子后就搬离了京城,府内一些不算贵重的桌椅摆设都没算价钱,李慎对这些没什么要求,甚至有些不像富家公子了,他全身上下唯一娇气的地方就是认床,一张床从小睡到大,不知道添了多少料子修修补补,打从进京城那会儿就搬了过来,从外祖家又搬到李恬家,又从李恬家搬到了新家。

李慎对他的新家没什么感觉,我却是最高兴的那个了,倒不是别的,而是每天晚上来找他的时候就不用避着人了。

李慎不大习惯用近仆,几乎所有的仆从都被他安置在外院耳房里,从外面想闯进他的房间至少要跑十五息,说句不好听的,假如这里有补天阁,一个普通杀手就够杀他三个来回,再从容脱身了。

好在这里没有。

在见到王怜花之前,我甚至都怀疑这里有没有江湖,李慎说的江湖,更不是我说的那个江湖,而是真正的江河湖海。

他只是想到处走一走,看一看。

我总觉得世界和世界之间应当是有一种规则存在的,就像我所出身的那个世界,虽然破碎强者鲜有传闻,但毕竟是有过才会流传下来,我还怀疑过向雨田就是离我最近的一个破碎强者,石之轩更是在我眼前破碎虚空,而其他的那些世界,有的武道传承很多,大宗师不止一两个,却不曾有过什么破碎传闻,有的世界武道传承近乎断绝,武者只是肉身强横,练得出内力练不出内气,更别提我所熟悉的那些功法。

这里则更像是两个极端之间的中和地带,武者有,不算强,但可以练得出内气,像王怜花这样天资优异的武者能理解透彻我的自创轻功,但一定要找出个规律来,我却没有头绪。

我一向不把需要费心思考的事留过夜,想不出个所以然,那就不再去想。

自从和李家退了婚事,林大人对我的管教放宽了许多,他以前不许我天黑后在外逗留,现在渐渐成了只要和李慎在一起就可以,说到底他也是一片真心为我好,想要让我得偿所愿,又格外相信自家外甥的人品。

我提着两包白糖糕,从屋顶一跃而下,听动静,李慎正在书房里看书。

程家人几乎都是草包,一书房三面书柜的藏书基本上都是买来附庸风雅压根没翻过的,刨去一部分没什么价值的画本话本诗集,一部分李家早就有的藏书,还剩下了不少好书,李慎这几天连他的飞刀都不练了,每天晚上都在书房里看书。

我熟门熟路地进去,见他只点了一盏灯,又找了两根蜡烛来,指尖搓出火苗来点上,书房里顿时亮堂了不少。

李慎微微抬了一下头,眼睛仍盯在书页上,说道:“晃眼,放那边去。”

我把蜡烛放在远处的烛台架子上,然后离他近了一些,见他看的是一部《沈公游记》,顿时失了兴致,说道:“游记有什么好看的?”

李慎说道:“沉下心去看,自然别有景致。”

我问他,“什么景致?”

李慎又翻了一页纸,说道:“锦绣山河,宛如亲眼所见。”

我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年纪对不上号,这里的很多山川河流和我见过的也对不上号,我倒是很想给李慎讲一讲我亲眼见过的锦绣山河。

我把椅子搬到他身边,半靠着他看他翻阅那本在我看来乱糟糟全是字连个画都没有的破游记。

李慎被我靠着的一侧肩膀起初有些僵硬,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任由我靠着他。

我头一次这么干的时候靠了个空,我当时脑子就是一转,连人带椅子摔了一下,第二次的时候,李慎犹豫了一下,就没再避开了。

人的习惯都是养出来的。

人的胃口都是被喂出来的。

我来的时候已经打算好今天一定要再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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