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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喜新婚, 不少商家都来庆贺,虽是赵府奴仆,但排场颇大, 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是哪家富户办喜事。

梅蕊在柔儿房里服侍三年,如今出嫁,自然也要风光体面。

柔儿赏了一匣子首饰, 另有压箱的钱。梅蕊本来坚持不肯要,首饰太贵重, 没听说谁家婢女出嫁给这么厚的赏,柔儿对人太实在了,就是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

柔儿难得板起脸,斥道:“你收着,要是不肯收, 就不许你出这个门儿!”

金凤也在旁劝:“太太赏你的, 这是福气, 不能往外推的。”

梅蕊无奈收下了, 跪下来给柔儿磕头。

赵晋赐了一座宅子,就在赵宅后头不远。两进院子,小两口住也足够了。

此刻那小院内外挤满了人, 不少人家都派了体面的管事来送礼,也有一些商人亲自来, 这些人平素都“福爷福爷”的唤,很给福喜面子。

外头爆竹响起来,有人唱道:“吉时到!”

梅蕊被扶进来, 两人对着供桌叩首。

片刻新娘子被扶下去, 福喜在外招呼宾客, 忙乱中有人从前门走进来,前头引路的小厮正是福盈,上前笑道:“福喜,爷来吃你的喜酒。”

福喜喜出望外,忙不迭迎出来,一头扎到地上跪在赵晋面前,“爷,小人想不到您亲自过来了!”

赵晋冷笑:“瞧你那点儿出息,还不起来?”

福喜嘿嘿笑道:“是,是!我这就叫人去喊梅蕊,叫她给您磕头。”

赵晋摆摆手,“我来沾沾喜,马上就走。”

福喜躬身把他请进去,屋中登时一静,大伙儿都拘束起来,个别人大着胆子上来跟赵晋打招呼行礼。赵晋就是怕如此,才不敢在此多耽,他跟福喜碰了一杯,温声道:“往后顾好自个儿家里头的事儿,梅蕊是太太的人,小心伺候着。”

福喜笑道:“是,小的谨记爷的吩咐。”

赵晋拍了拍他肩膀,抱拳向众人致意,很快就离开了。

他走在路上,想到福喜刚跟自己那年,那时他十五,福喜才十一。如今他就要而立,福喜也有二十五六了。他们各自变得成熟,成了家,有了珍视的人。人生有时瞧来萧索,岁月太无情,转眼就流过,根本抓不着,也留不住。

赵晋不知是太感慨,还是太为福喜高兴,在随后的酒宴上,他和郭子胜对酌,竟有些醉了。月影流光易碎,踏在团花厚绒毯上,他脚步略微踉跄,怀里拥着个看不清面容的浓妆女人从楼里走出来。

福盈上前从女人手里把赵晋接过来,赵晋独自上了车,福盈被女人缠住,不知说了句什么,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长寿的机会来了。

他蛰伏多年,一直在找寻各种机会复仇。他失败过几回,赵晋轻视他,根本没把他当成威胁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眼见自己的机会越来越少,他只能孤注一掷。

看准赵晋蹬车而福盈没跟上来,周围又没旁人把守,他一把将车前的车夫拽下,自己跳到那个位置上挥鞭赶着马就冲了出去。

车子行驶得飞快,一路朝北边僻静处去。

福盈等人来不及反应,谁能想到平时不声不响的长寿突然发难?

赵晋刚钻入车里,不等坐稳,车厢就剧烈晃动起来,他抬臂撑住车壁,勉强定住身形。

车里的人一直没有开口呼救,连叱骂也不曾。许是醉的狠了吧?长寿这样想着。

醉了便好,等出了城,在那荒山野岭,他一刀把这人杀了。

多年委屈就为了这一击,他要报父仇,要一雪前耻。

风像刀子,一道道刮在脸上,生疼。

车厢里的人就算没醉,这么快的行进速度,也必然被颠簸得头晕眼花。长寿这些年专与车马打交道,这般疾驰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

福盈等人早就慌了,喊人的喊人,求助的求助,好在郭子胜在附近,忙叫人顺着往北的方向追。

赵晋撑不住,索性躺倒在幽黯的车厢中,外头一道道光亮从车顶掠过。他仿佛回到那年逃狱的时候,他藏在马车中,等康家堡的人来劫囚。屏息以待,不动声色。

此刻他亦一言不发。

并没有置身危险当中应有的慌乱害怕。

他沉着平静得惊人。

可颠簸是实在的,尤其他还饮了不少酒。

胃里翻腾着欲呕。

车一停下,他就爬出车厢,张开嘴靠在车前大口的喘息。

凉风灌进来,好像舒服多了。

少年举着匕首,要杀人的人,这一刻竟然犹豫着。

赵晋讥诮地扬了扬眉,轻蔑地道:“拿着刀的时候发呆?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抓住,我替你可惜。”

少年蹙眉,将刀刃逼近,“赵晋,你得意什么?你以为我当真顺服了你,你是不是没想到会有今日?”

赵晋笑得咳嗽起来,“有什么想不到的?每每你瞧见我,一脸苦大仇深,生怕我想不起你是来杀我的。我有点儿失望,在我身边这么久,你还是什么都没学到,就凭你,这辈子报不了仇。”

少年被激怒,一把攥住赵晋的领子,将他提起来,“你胡说!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替我爹报仇!”

赵晋笑道:“你爹?你爹死有余辜,他死了,是浙州百姓的福分,是你们一家的福分。要不是他死的早,你以为你、你娘、你妹妹你们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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