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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都是为了朕,朕明白。今日事,是朕耽于游山忘了时辰……”

太后转过脸来:“皇上,您是君王。有些话,非本宫能言,本宫也不忍心对皇上说。”

赵誉笑了笑:“无非是道朕昏聩,耽于玩乐罢了。母后知道,朕不是,从来不是。”

太后深深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到他身后几步远,福姐儿垂头跪在那儿,因是才沐浴过,发梢上还沾着水珠,鬓髻被打得松散了,几缕头发垂在身前。一双秀目似含了清泉,水汪汪的叫人怜惜。脸蛋儿红肿着,嘴角渗着血珠子,可即便是这样的狼狈,也别有一种叫人无法移开眼的艳媚。

太后心底道了声“难怪”,遇上这样一个尤物,尚未长成便美得如此夺人心魄,赵誉再如何自律,却也不是全没凡心。

太后想到苏皇后,又想到两个早逝的苏家女子,心底长长叹了一声。

“你呢?可知罪了?”

太后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福姐儿垂头拜在地上:“贱妾知罪,太后,贱妾再不敢了。”

她如此自称,本是极理所应当的,听在赵誉耳中,却不知为何,有些不大自在。

太后知道赵誉已是用足了耐心在缓和关系,自己是他生母,如何不知他脾性?他肯叫她把苏氏拉到这里来,已是瞧在孝义上退让了,想他还是肯念着母子之情,心里的气也消了几分。所以才肯递台阶给福姐儿。

福姐儿也颇乖觉,把错都拉到自己身上,没半点怨言。

旧时她看戏,也知道皇上有错,是不能受罚的,都是旁边服侍的人代为受过。自己这回虽算是吃了些亏,不过瞧赵誉的样子,是有些懊恼的。这就够了。

太后面色瞧似好了不少。抬一抬手,轻飘飘地道:“起来吧。”

福姐儿又垂头叩首,谢过太后方起身了。

赵誉在太后身侧坐了,瞥一眼福姐儿示意她上前斟茶。

福姐儿小步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倒了杯茶奉在太后手里。

太后瞭了赵誉一眼,见他目光恳挚,知他不想自己为难这苏氏,叹了声将茶接了,吩咐窦嬷嬷道:“给你们贵人上些药。”

窦嬷嬷笑着应了,上前请了福姐儿:“贵人,随奴婢来吧。”

福姐儿道了谢,随她走到门前。

听得里头太后沉沉的声音:“皇上,您一世英明,万万不能叫此女毁了……”

福姐儿嘴边勾起个几不可察的轻笑。

凭她便能毁了赵誉的清名?她又做错什么了?

帝王心性,不过是一时爱怜。旧年,赵誉待旁人也是这样的吧?端看那齐嫔与他调笑的样子,亲昵无间……

想及他也曾拥住旁人亲吻……福姐儿垂了垂眼,却牵动嘴角的伤痛起来了。

赵誉抿了口茶,瞧外面太色已黑沉下来了。

“母后,几位大臣还在御书房候着,朕得走了。”

太后顿了顿,那些劝慰的话就没有说。

赵誉站起身来,道:“苏氏……”

太后摆了摆手:“皇上,去吧。”

赵誉点点头,跨步离开了凤凰台。

春夜风凉,廊下,宫人们齐齐躬身恭送圣驾。赵誉到底心中牵挂,侧眸朝福姐儿去的方向看了看。

也只是看了看。

难道他还能不顾那些正事,去寻了她,抱在怀里去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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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皇宫北门大开,赵誉的御驾到了门前。

他身穿九龙云海明黄袍服,头戴金冠,从车驾中被扶了下来。面色含霜如冬日冰雪,沉沉威严不可直视。

这一瞬的他,已完全抛却了在南苑的柔情蜜意。冷酷,沉稳,威严,这才是众人所熟悉的天子。

赵誉一面走,一面听御前秉笔回奏这两日的事。

“林将军回京复命途中,接南边快报,红毛鬼联合东倭又袭了南湾,一面上书奏请圣命,一面命其长子带了五千将士南抗。今日折子才递到京城。”

赵誉嘴角含笑,冷冷地道:“林玉成在南边声望早盖过朕,又抗敌有功,这回名正言顺留了长子在南,保存精锐,率老弱残兵回归朝廷。朕不单得厚赏,还得忌惮他的后着,朕这个皇帝,确是再窝囊不过了。”

说着,到了御书房前。几个大臣跪地候着,行了礼,随赵誉走入里面,奏折高高堆在案上。

一个老臣道:“这回剿匪,有些难度,一来那边山势复杂,二来其中多有村民亲眷,前番官兵剿匪,那些匪盗有村民掩护报信,逃窜一空。待朝廷的人走了,又重新占山劫道,京师八门的兵力动不得,京中能抽调的将领有限,若要打持久战,只怕消耗不起。”

赵誉抿了抿嘴唇,面容在灯下亦不见几分暖意。眸色深黯,薄唇微启:“承恩伯府苏煜扬闲散多年,此番剿匪,命其为统帅,领五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