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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安慰,似相劝,其实也像什么都没有说。

赵誉犹豫地伸出手,轻轻拍了下徐贵人的肩:“你受苦了,好些歇着。”

站起身来,肃容道:“传下去,今日起,徐贵人晋为嫔位。”

适才在慈敬宫奏请太后的那个封号“慎”,却并没有宣出口。

有封号和没封号的嫔,是不一样的……

但饶是如此,徐贵人也已经十分惊喜,忙不迭又要挣扎起身谢恩。

赵誉没有回头,径直走出去,经过夏贤妃身侧,又看了眼她身后被抱在怀中熟睡的孩子。

赵誉神色温和地吩咐:“徐嫔体虚,幼孩就托付给你了。”

夏贤妃微笑行礼:“是,皇上,妾必会精心照拂徐嫔母子。”

赵誉犹豫了下,手在夏贤妃臂上掠过:“你辛苦了。”

夏贤妃睁大了眼睛,眼睛凝视着他,见他薄唇轻启,第一次唤了她的名字。

“青珣。”

他很快就离开了。

夏贤妃徐徐站直身子,眼眶已是湿润了。

那边徐嫔捂住嘴,忍不住痛声哀泣着。

夏贤妃收整心情,跨步入内,坐在徐嫔床畔:“傻丫头,你哭什么?皇上晋了你的位分,说明皇上是喜欢孩子的。虽说不是皇子遗憾了些许,到底是你第一个孩儿啊。你才多大?今后还有的是机会呢,快莫哭了。”

徐嫔咬着嘴唇狠狠地点头。

心里的悲伤却掩不住。她生了女儿,夏贤妃当然无所谓了。宫里头除了皇上和太后,谁不背后偷笑她诞下了公主?

皇上无子,为外头诟病多年,宫里头如今需要的是个皇子啊!

明明温淑妃叫太医瞧过她的肚子,说得斩钉截铁是个男孩儿,自己拼却半条命,哪知竟是为了个丫头!

可这苦,她能与谁诉?

窗外潺潺地落了雨。

赵誉乘辇行在宫道上,远远瞥见个柔粉色宫装的女子撑伞朝这边走来。隔着雨雾见了御驾,忙屈膝垂头避让在道旁。

今日清晨在集芳阁,他余光见过福姐儿穿的就是这个服色。挥停了轿子,黄德飞会意,快步走上前去,停在那女子跟前,待看清了伞下的面容,黄德飞脸色微变。

郑玉屏含笑行了礼:“黄总管,可是皇上有事吩咐?”

黄德飞恢复了神色,笑着请道:“皇上叫常在过去说话。”

郑玉屏弃了伞,小步走上前去。伏在辇前,给赵誉行了礼。

赵誉默了一瞬,瞧了眼她来的方向:“郑常在,是从坤和宫来?”

郑玉屏笑道:“正是呢。宫中有喜事,皇后娘娘因病不能亲临,贱妾自作主张,就去和皇后娘娘道了喜。顺便留下陪娘娘说了会儿话。”

赵誉闻言瞭了她一眼。清早他去集芳阁时,根本没注意过她穿的是什么,隔着雨雾又有伞遮盖着,竟将她错认成了旁人。心里微微一叹,颔首道:“你有心了。”

自打皇后重病,温淑妃理事,这半年来宫里头大事小情已经习惯性的避开皇后直接回禀温淑妃。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愿意去探望皇后的人,除了福姐儿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只怕再没旁的人了。

赵誉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郑玉屏家世不算顶好,父亲郑启亮是他从地方上调上来的官员,在京中开府不过十来年,郑家一直想挤入上流贵胄圈,各世家并不买账。她颜色也不算十分好,不过就稍见几分秀丽,自打入宫来他顾着旁的事旁的人,至今还未曾召幸过她侍寝。

她倒也耐得住,不显山不露水地平静过着,始终不曾凑上前来刻意引他关注。

前番徐贵人被人陷害,她在其中似乎也有参与,是与旁人沆瀣一气还是无可奈何,赵誉心中也只是个囫囵的猜测。

后宫之道他自小也看了许多。想要明哲保身干干净净不参与任何事,实在是很难做到的。

因此他对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阴谋、小心思,总能特别的容忍。

郑玉屏道:“皇后娘娘贵为中宫,妾等本就该伺候侍奉。”

赵誉点点头,这场叙话眼看就要结束了,郑玉屏忽道:“皇上上回赢了妾的那局棋,妾回去又复盘摆了几回,终于找到自己败退的关键,不知皇上何时有空,妾想再跟皇上下一局?”

她说得坦坦荡荡,一点儿都不忸怩,似乎当真只是醉心棋道,与后宫争宠毫无关系。

能把下过的棋复盘回来,至少头脑不是笨的。

赵誉淡淡笑了下:“下次吧。”

挥手叫重新起驾。

郑玉屏垂头恭送他离去,宫人雪晴上前替她撑伞,欣喜道:“奴婢适才瞧着,皇上心里是有常在的。”

郑玉屏苦涩一笑:“若非我换了这身衣裳,你猜他会停步么?”

雪晴不以为然地道:“怎么不会?谨嫔虽然是伯府出身,可苏家全靠着皇后一人强撑着,根本数不出几个人才。咱们郑家不一样,常在您的父兄如今都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人,皇上把您点进宫中,不就是告诉人家,皇上是看重郑家的吗?再说,单凭常在的学识本事,就不知比那妖调狐媚的女人强多少,常在何必委屈自己去效仿她?”

郑玉屏摇了摇头:“也不过是我们自以为是罢了。一张好皮囊,得到什么都比旁人容易些,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转眼就是六月中旬,算算日子,自打从南苑回来,赵誉还不曾来过祥福宫。

彩衣忧心忡忡,背后和岳凌抱怨:“谨嫔才晋了位分,尚无子嗣就提在徐嫔齐嫔前头,怎么看皇上都是挺喜欢的,怎却转头说丢开就丢开,算算日子,已经半个多月没来过了。”

岳凌面上浮了抹冷笑:“你真当她可堪大用?外表锦绣玲珑,内里不过是个草包!不过仗着跟皇后娘娘一点儿血亲关系,才得了皇上一时青眼,神气什么?”

彩衣还想说什么,一抬眼,见张嬷嬷从回廊那头走了过来,彩衣告辞去了,张嬷嬷给岳凌打个眼色示意她随自己来。

岳凌走进侧旁茶房,张嬷嬷板着脸道:“把门关上!”

岳凌狐疑地关了门,才转过脸来,张嬷嬷一耳光就甩了过来。

岳凌惊愕地捂住脸:“张嬷嬷,你干什么!”

张嬷嬷冷声道:“收起你那些不安分的心思!皇后娘娘如今都什么样了!你还揣着你那见不得人的私心!我告诉你,五年前你借皇上酒醉想做什么,我知道得清清楚楚!那时皇上就看不上你,五年后更是不可能看上!你趁早收了这份心,少打旁的主意!娘娘一心只盼着名下有个皇子,你给我记住了!谁敢阻着娘娘的路,我张婆子第一个饶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