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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喁喁低语渐渐销声了, 偶然一声轻泣传出来。

曼瑶红着脸叫人去备水在外, 悄声叫廊下候着的人都散去了。

红烛摇曳,残灯余焰将人的影子拉长了印在墙上。赵誉稍稍分开些,指尖抚在福姐儿明显的骨骼上头。

他声音萧瑟, 满是心疼, “怎瘦成这样子?”

福姐儿眼泪又漫上来, 倔强地不肯落下, 别过头道:“皇上还理我做什么?由着我算了……”

赵誉咬她的肩, “胡说!朕怎能不理你?顾淮生心思不纯, 对你生妄念,朕难道不能不高兴?于公于私,朕都该处决了他!你与朕生隙, 为了个不相干的外男!福儿, 你当朕是什么?”

福姐儿回过脸瞪着他道,“我当皇上是什么?我孩儿的父亲,我要陪伴一生的男人……我还要怎样,才能证明我对皇上无二心?皇上心里早认定了我和他不清楚,哪还理会真相是什么?将来人家想对付我,只管乱传我与谁有什么,反正皇上都会信的……”

赵誉捏住她下巴, 恨声道:“你就仗着朕疼你,什么都敢说!”

福姐儿抿住嘴唇不吭声了,赵誉见她容色艳媚,似比从前更多了几分妖态, 恶狠狠地覆在上头,咬着牙道:“你就是赌朕对你狠不下心,换了旁人,三尺白绫一杯毒酒,管它真相如何,朕落得干净。你呢?你拿乔作势,与朕闹脾气,朕还得舍脸奉陪,拿自个儿的殷勤给你当泥巴踩。”

福姐儿反唇相讥:“皇上莫一副受委屈的样儿。周贵人比我乖巧,皇上去锦春宫才好。”

赵誉捂她的嘴:“朕若真狠得下心,把华阳抱给夏贤妃养着,你这宫门上了锁,你待如何?”

福姐儿想象那场景,心头意识一派慌乱,眼泪默默淌了下来,下意识地抱紧了赵誉的腰。

赵誉总算见她屈服,按住心中狂喜,垂下头一遍遍吻她的嘴唇。

若不是顾及她肚子,今夜怎肯这样虚度。

赵誉把她拥紧,再拥紧。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欢愉之中。

再后来,福姐儿捂着脸说不出话,赵誉心里一软,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好乖宝儿……莫闹了,这些日子你可知道朕多惦着你……”

福姐儿鼻音浓浓的,闭着眼不瞧他:“皇上哪里惦着我?左拥右抱不知过的多快活呢,皇上何苦到我这儿来瞧我脸色?”

赵誉低笑:“没完没了了么,行,由着你闹,朕跟你置什么气?最后苦着的人可不是朕自己?周氏的事儿,朕与你解释。……她入宫早过你,朕要宠,早就宠了,也不至于待到现在折在你一个小丫头手里。”

福姐儿虽是不闹了,却也没好脸色。

曼瑶在外值夜,听了半宿赵誉的低语。赵誉伏低做小,不知说了多少好话立了多少誓言,这才哄得美人一笑,得以冰释前嫌。

经由上回的冷战,彼此越发小心翼翼的护着对方,眼看要入冬,福姐儿又拿起了针线簸箩给赵誉打络子,绣贴身的小衣。针线局有专人做赵誉的衣裳,从里到外工序繁琐用料讲究,每季都有不少,赵誉的紫宸宫还有好些没穿过的常服和朝服。不过福姐儿手艺便是比不得针线局的绣女,赵誉也乐于穿她做的。中有两个人的小情趣在里头。

赵誉懂得礼尚往来,平素哪儿哪儿进献上来的好东西,分出合适的送到慈敬宫,余下的东西除偶尔赏了人,大多都流水似的搬到福姐儿房里。堪堪入宫不足两年,祥福宫的库房倒快要装满了。便是这样赵誉还常常不知怎么搏她欢心,但见她一沉下脸色,他就心里发慌手足无措,生怕前番的噩梦再来一回。

其实自打周贵人被禁了足,夏贤妃就知道福姐儿会有复起的一天,只是没想到竟这么快。

福姐儿如今又有身孕了,位分已做到贵妃,依着这样程度的圣宠,若诞下的是男孩儿,只怕赵誉排除万难也要把那个位子双手奉上。

夏贤妃烦乱极了,叫人带着两个公主一道去了趟慈敬宫。

天气一日凉似一日,走在宫道上入目的景致也有几分萧索。慈敬宫里有几颗高大挺直的银杏树,一到这个季节,一片片金黄色的叶子就随风拂落。它繁盛的时候是艳黄浓彩的绚目。它零落时,枝头空泛,也不过是如此。

夏贤妃在簌簌的落叶声中,跨进了慈敬宫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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