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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莺瞥了瞥他,见他吊着的那只手臂从袍子里滑出一半,心头一软,哪里舍得真生气,软着嗓子道:“那你不许再……”

“砰”地一声,顾长钧扬手关了前头的窗,探过半个身子将她定在椅子上,强行吻了上去。

下头戏停了,楼下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也有不走要等下一场的。等人退的差不多了,他们才从包间出来,周莺垂着头,不大自然地跟在顾长钧后面,顾长钧昂首阔步步下旋梯,还回身扶了她一下。

“顾大人?”

未及下楼,就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

周莺还未把顾长钧和这个“顾大人”联系在一起,就见那说话的少年笑着奔上来:“顾大人,真是您?您伤势怎么样了?我们全家,都挂念着您呢。”

顾长钧顿住步子,那人又拦在阶下,周莺抬起红透了的脸,朝来人看去。

是在戏楼里卖瓜子果干的伙计。穿得灰扑扑的,个子不高,约莫十三四岁,很瘦。

脸上有些脏兮兮的,背着好大一个筐。

但不管她再如何像像一个少年,周莺也能认出来,这是个女孩子。

那少女眼睛忽闪忽闪的,看向顾长钧的目光里全是热情和崇拜。

她还知道顾长钧的伤?

顾长钧蹙眉瞧了瞧那少年,隐约记了起来,他点点头,“嗯”了一声,牵着周莺的手的就下了楼。

那少女在后扬声道:“顾大人,您再忙也要顾着伤势,来日有机会,瑶儿再报顾大人大恩!”

上了马车,周莺沉默下来。

望着热闹的街,一点儿逛下去的兴趣都没有。

顾长钧在和她一起之前,一直是独身,从前她觉得他许是天生的冷漠性子,可在一起之后她才知道,他也会有热烈的一面。

这么多年他在外头过着什么日子接触过什么人,她一点儿也不知道。

顾长钧头靠在车壁上,他坐在暗影里,目光幽黯,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周莺。

适才在包间里闹得有些过火,她这气不知什么时候能消。

周莺伏在窗上,忽道:“平时您和官员应酬,也像戏楼里那些人一样,旁边陪着那些姑娘吗?”

顾长钧愕了下,“什么?”

她转过脸,含酸道:“您的手,是为了适才那姑娘伤的?瑶儿?您去宁州治水,一走那么多天,您孤床冷枕,想必也需人服侍的。”

顾长钧给她逗笑了:“你想什么呢?”

周莺抿了抿唇,压下舌尖的苦涩:“您为什么不告诉我,您究竟怎么伤的?”

顾长钧默了一会儿,他缓缓倾身过来,将右肩的袍子褪开些,周莺立时警觉:“您干什么?”

顾长钧苦笑,“放心,不是想碰你。”

他包缠着白纱的右臂露出来,用左手解开系住的结,一点点将白纱绕开。

周莺心头发紧,紧紧盯着他的手臂,想知道他伤得多重,又怕瞧见他的伤口。

顾长钧将纱布解开一半,上臂部分固定着两块木板。

他低声道:“骨头出了点儿问题,断了。”

周莺抿唇,好在没瞧见可怕的伤口。可他上肢肿极了,显然很严重。

他笑了笑:“适才那人,她父亲是修堤的工匠领头的,大水冲垮了刚修起来的堤,他一个老人家,我就在旁,怎能见死不救,抬臂挡了一下,就这样了。然后就有个小工,哭啼啼的过来喊‘爹’,就是适才那个。然后我叫人把他们送回宁州。”

他抬眼看着她的眼睛:“就这点儿事,怎么就让你想到我孤床冷枕?怎么,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来者不拒?”

周莺不吭声,红着眼将纱布替他缠回去。顾长钧凑近贴着她脸颊,“我这么多年,或是在战场,或是一个人住在外面,有了你,才有了自己的家。也有人送美女给我,也有一些世家小姐愿意嫁我做妻,但我没什么想法,从始至终,我想要的女人,也就你一个。”

周莺将他手臂固定住了,小手攀着他的肩主动靠近,瑟瑟地道:“我知道了……”

顾长钧咬了咬她的耳尖:“那你还气不气?”

“嗯……”她耳尖发烫,哼声道,“还有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