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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的关键是早睡。

尽管早睡不一定能早起,但如果不早睡那必然没办法早起。

躺平了的赵桂枝,成功的被自己给绕晕了,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她果然是被吵醒的。

却不是因为江母在她窗户底下骂她,而是虎头扯着嗓子放声大哭。

赵桂枝一个激灵,赶紧起身。好消息也是有的,毕竟这天越来越热了,只要熬过了最初的这几天,她应该会很快适应了的。

穿戴整齐后,她跑出去一看,虎头坐在堂屋的门槛上,哭得别提有多伤心了。

这倒霉娃儿……

“别哭了,哭也没用,反正你总归是要上学的。”赵桂枝也不知道自己这话到底算是安慰还是扎心,反正她说完就进堂屋吃早饭了,等下还要早点出门呢。

不想,虎头听了她的话,哭得更大声了:“奶不叫我吃早饭!奶让我饿着肚子去上学!我不!我饿!我饿呜呜呜呜!”

没等赵桂枝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就听江母高声道:“行了,别哭了,可以吃饭了。”

虎头的哭声瞬间戛然而止,拿袖子抹了一把眼泪,高高兴兴的翻过门槛去吃饭了。

然而,江母又补充了一句:“哪天你二婶要是起不来,你呢,就不用吃早饭了。饿一顿,出不了啥事儿的。”

震惊两个字,仿佛写在了虎头稚嫩的小脸上。

顾不得吃早饭,虎头扭头看向赵桂枝,哀求道:“二婶,你明天一定要起来啊,不然我就没早饭吃了!”

“我考虑考虑吧。”赵桂枝故作矜持的道。

这下可好,吃早饭时,虎头还是很乖的。等稍后,扁担嘿哟嘿哟的跑过来跟他们汇合时,虎头就开启了唐僧模式,一路上不停的念叨吃早饭的事情,非要赵桂枝承诺明天一定要早起。

……这可是关系到他会不会饿肚子的重要问题!

赵桂枝手里拎着个竹篮子,里面是应她的要求放的食材,挺简单的,也就是一把挂面两个鸡蛋,还有两根胡萝卜,以及一小把葱蒜。

如果有青菜就好了,可惜家里倒是有菜园子,但还很嫩尚未长成的青菜,她是真的不敢掐。她怕她前脚掐了青菜,江母后脚能把她给掐了。

不过这样也已经不错了。

“今天中午呢,咱们要吃鸡蛋萝卜汤面。要说这汤面啊,是最适合调养肠胃的了,热乎乎的一碗汤面下肚,正好在这初春乍暖还寒的季节里,出一头细细密密的汗。还有这萝卜,切丁后跟鸡蛋混在一起,别人我是不知道,但我呀,我能把鸡蛋加萝卜,做成蜜肉的味道……”

虎头不住的吞咽口水。

“至于我明天能不能起床呢?这个取决于虎头你。”赵桂枝突然转移了话题。

“什么什么?”虎头急了。

“如果你今天上午认真听讲了,那么咱们中午就吃鸡蛋萝卜汤面。不然咱们就吃清水素面,鸡蛋和萝卜晚上拿回家去。还有今天下午,只要你认真听讲了,我明天一定早起。反之,那就对不起了。”

虎头幼小的心灵遭到了暴击。

他以为,念书只能不能好好玩耍,原来还会关系到自己的口粮问题?

妥协还是不妥协,这就不能算是个问题。

“好好好,我认真听讲,我一定不淘气!”吃和玩哪个更重要?虎头觉得,这俩就不能放在一起比较。那不玩也能活,不吃他不得饿死了?

上午讲课时,老先生就很纳闷,江家那只虎头啊,尽管还是小动作不断,比如抠手指挖桌子,还有两只小脚脚可劲儿的蹭地。但不管怎么说,他起码没借口上茅房,一去不回头。

孺子可教也。

赵桂枝自然也信守承诺,中午做了半锅的汤面,她和虎头、扁担分着吃。

其他孩子里,有从家里带了食材让她帮忙做的,也有压根就没把这当回事儿,照样拿着干饼子啃的。如果是前者,她就依言帮着热一下,多半都是直接拿碗蒸熟了。后者的话,在捞完了面之后,她就给盛一碗汤。

“可以喝一口汤吃一口饼子,或者把饼子掰碎了放在汤里泡一泡。”她随口建议道。

下午的课也挺顺利的。只是看得出来,虎头是真的被憋很了。等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他整个人一下子窜出去,在院坝上跳来跳去的几十下,这才缓过来。

赵桂枝还是挺心疼他的,跑去跟先生商量,接下来的复习课就别上了吧,她把先生爷孙俩的饭菜做好焖在锅里,就带着俩孩子回去了。

先生一口答应了。

因为提前放学了,等他们回村时,天还是亮堂堂的。而在放学路上,赵桂枝也没闲着,问了扁担前面那半个月上课的内容,很快她就跟上了进度。

不是她有多聪明,而是因为先生这半个月时间里,一共就教了四个短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赵桂枝:……

就这?就这!

还仅仅是教背诵和认字,甚至不喜欢每个字都认识,只要学会点读就可以了。

她就觉得吧,再努力一把,搞不好自己就能去考状元了!

因为家里唯二做学问的人都在镇上,赵桂枝憋着没炫耀,她决定回头给二郎、三郎一个惊喜。因此,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她非常认真的听讲,愣是从“人之初性本善”学到了“教不严师之惰”。

会背不算什么,能认字也没啥可炫耀的。最重要的是,她把每个字都练会了!是繁体字哦!

今天的赵桂枝也很膨胀。

直到这天傍晚回到家时,她看到了一个格外眼熟的身影。

愣了一下后,赵桂枝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哟!这不是我的舅舅吗?”

陈屠夫一头黑线的看着她:“听说你上学去了?”

“那可不。”

“你都学了些什么?”

“三字经啊!我都学到了第五个长句了。”赵桂枝很是自豪,忽的想起一个事儿,“舅啊,你认识字吗?”

陈屠夫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念过两年私塾吧。”

见江家其他人都走开了,他才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说:“老妹儿啊!你能不能出息一点儿?你还是文科生,三字经难道不是三五天就能背全的?我学理科的,随便看了几本书,就把常用的繁体字都给认全了……算了,先说正事儿。”

赵桂枝乖乖站好,这是学渣对学霸的敬畏:“什么正事儿?”

“我打听到我爹娘的消息了。”

停顿了一下,陈屠夫露出了宛如便秘一般的脸色:“确实是他俩,没跑了。周家大姑娘的未婚夫果然有问题,她一跑,直接坑了她爹和她妹,还有她后娘。钱货郎……他长得跟我爹年轻时候一模一样,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爹。”

“他跟我一样,模样没变?不对,你说他变年轻了?”

“对,我怀疑凡是变了年纪的,都是原来的样子。年纪没变的,就会换一个壳子。”陈屠夫沉着脸,他本来就长得不太像好人,这会儿看起来更恐怖了。

赵桂枝追问道:“那大舅妈呢?她也是这样?你跟大舅他们相认了吗?”

“我没见到周家大姑娘,只是逮住了钱货郎。但他鬼精鬼精的,从我手里溜了。不过就算只打了个照面,我也能确定是他。除了那熟悉的言行举止,还有他说……”

在赵桂枝期待的注视下,陈屠夫脸黑得跟锅底一样,气愤难耐的控诉道:“那老不正经说,这不是陈屠夫吗?他咋不姓郑呢?来个鲁提辖拳打镇关西!”

赵桂枝真的没忍住,她笑疯了。

她真正的亲大舅是个水浒迷。当然,鲁提辖拳打镇关西这一出是非常有名的,哪怕不是水浒迷也多半听说过。

“所以你根本就没跟他相认?”

“他跑了啊!我怀疑他是属泥鳅的,滑不溜的,还特警觉!”陈屠夫提起他爹就一肚子气,但又不能不认亲。

他叹了一口气,用深沉的目光注视着赵桂枝:“老妹儿啊,别上学了,帮哥一个忙,去找下我那老不正经的爹。你的模样没变,他会认你的。”

赵桂枝满脸严肃的道:“我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