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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这么说还不算,当时他还现场表演了一番,两眼一翻脖子一歪,要说形象有多形象。哪怕这人是个表演型人格,那也太离谱了。

于是,等晚间他俩促膝长谈时,陈屠夫旧话重提,聊了起来,并且直截了当的问他,为什么奶奶出事了他还这么轻松,甚至当时老人家是在他的车上,他本人都没了,那奶奶呢?生死未卜?

“当然是跟我一起没了啊!为啥那么不在乎?这有啥好在乎的?我闭眼前,我奶就差不多了,我一睁眼,哎哟!活生生的大胖奶奶就在我跟前晃悠呢!”

“啥?没来这儿?那可不!我又不是县城里的人,我家住在府城呢!府城,赵府!我是赵府的大少爷,唯一继承人!我奶是赵府的老太太,身边有一溜儿的丫鬟,原本名儿特好听,叫什么莺儿翠柳,后来啊!”

能给亲孙子取名叫闰土,给亲孙女取名叫桂枝的老太太,她能给丫鬟起什么名儿呢?

答案是,红巾、红帼、红英、红雄!

这名字也是很有内涵的,据赵奶奶所说,她的灵感来自于红色娘子军之巾帼英雄!

赵闰土提到这事儿时,面如菜色:“我感觉,我都快被我奶搞出PTSD来了!一听到她给人家取名,还饱含深刻的内涵,我就忍不住想起了当初上小学时,学到那一篇《少年闰土》时的心情。”

还有后面发生的事情。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地刺去……

——这少年便是闰土。

别看赵闰土背不出来完整版的沁园春·雪,但如果是自己的出场戏份,他却是能原原本本的背下来的。

更确切的说,那也不是他愿意的,而是从那一天之后,他所有的同班同学,包括后来认识的初中、高中、大学的同学,以及工作后的同事们,都会不由自主的背诵起那一段经典内容。

你要是自个儿没摊上事儿,你都想象不出来,人能有多缺德。

那些人啊,极少是原本就会背的,多数是认识他或者知道了他的名字后,特地搜了原文,花了时间背诵出来的。

比起外人对自己的伤害,最让赵闰土记忆犹新的,还是来自于亲奶奶的灵魂暴击。

“记得当年,我学了那篇课文之后,一回家就找了奶奶,强烈要求她给我改名字。可她不愿意,还说这是特地找人算过的。你说说看,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

“后来,我被迫说了出来,改名是因为我的名字跟一个著名的人重名了,结果……”

永远不要试图跟你奶斗,姜还是老的辣,奶还是亲的狠。

赵闰土记得清清楚楚,当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后,他奶甩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里头还夹杂着浓浓的嫌弃。

他奶是这么说的。

——重名?那咋了?咱们国家多少人呢,同名同姓不挺正常的?你爸叫赵建国,你叔叫赵建业!不是奶跟你吹牛,就这俩名字,在咱们国家起码也有几十万个重的。

——啥玩意儿?还不是同名同姓的?只是同名?你就扯吧!你知道有多少人叫建国建业,在咱们老家,一块砖头丢出去,砸的不是建国建业就是建设。

——你爷还叫赵军呢!

到这里,伤害虽然已经造成了,但起码仅仅只是伤害而已,并没有任何的侮辱性。

然而,赵奶奶为了打消孙子不靠谱的念头,直接给了他灵魂重击。

——孙子诶,你要真不想跟人家重名,你不能叫这些好的名字,得往坏的想!像什么赵茅坑、赵痰盂、赵窜稀……这些都不会重。

#伤害性很大,侮辱性更强#

从那天之后,赵闰土只要一想到改名,脑海里就浮现了他奶奶用那种充满了不屑一顾仿佛看村头二傻子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模样。

仿佛在说,我家那个蠢货孙子,不想叫赵闰土,他想叫赵窜稀。

算了吧。

就这样吧。

闰土这个名字就挺好的。

相较于赵闰土还挣扎过改名字,赵桂枝则是直接躺平了。她小时候又不懂,等长大了稍微有了点儿审美,就学到了那篇课文。

行了,赵桂枝就赵桂枝吧,就整挺好的!

……

反正昨晚,除了谈正事外,就只听赵闰土吐槽他那位不走寻常路的奶奶。

最关键的是,上辈子的赵奶奶其实已经很老了,都八十岁了,加上她经历了太多的苦难,身子骨十分得不好。等赵闰土眼睛一闭再一睁,好家伙!奶还是那个奶,长得白白胖胖的,居然还年轻了二十岁!

从一个步履蹒跚的八旬老太,愣是变成了五十八岁的小老太。

再一算,小老太居然是十五岁生了长子,也就是赵闰土他爹,而他爹更是在十六岁时就当了爹。

所以,今年都二十七岁还没成亲生娃的赵闰土,就这样成了奶奶的眼中钉肉中刺。

时代变了,环境变了,那个曾经口口声声的说三十再结婚也不迟的时髦老太太啊,她直接指着赵闰土说,你个没用的东西!你还不如你那早死的爹!

最神奇的是,赵奶奶是直接年轻了二十来岁,模样没太大的变化,当然显年轻不算的。可八十岁和五十九岁的差距真没那么大,都是老太太啊!

但赵闰土却是年岁不变,模样变了的,要不然赵桂枝昨个儿也不至于没认出他来。

然而,赵奶奶火眼金睛直接看穿了他:“你小子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我还能认不出你来?”

虽然直到现在他还是不知道他奶究竟是怎么认出了他,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这个奶奶,她损得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幸好,赵闰土很快就又找到了新的暴富法子,把事业发展得风生水起,更是把出差变成了家常便饭,总算是从奶奶手里逃过一劫。

也幸亏如此,他才能在这个偏远的小县城里,找到他家五行缺德堂妹赵桂枝。

把人领到了家里,赵闰土又让二郎自个儿回去客栈,让车夫把东西送过来,赵桂枝就没必要再跑一趟了,正好留了时间和空间,让他们兄妹俩联络下感情。

等二郎一走,赵闰土就摇头晃脑的凑了过来:“来来,老妹儿你给哥唠唠,这到底啥情况啊?长得倒是不错,是你喜欢的那一挂,但你是不是速度太快一点了?”

赵桂枝微微一笑,双手放在背后:“比起这个,我更想跟哥你聊一下咱们亲爱的奶奶。”

“对对!”赵闰土想起来了,“你啥时候有空跟我回一趟省城?奶可想你了!”

懂了。

原来赵闰土说的“没来这边”,指的居然是没来县城!!

赵桂枝猛的将放在背后的手抽出来,她的手里赫然握着一根门捎。

只能说,这一年的婆媳真的没白当呢,江母那祖传的绝技“千里追杀”那是一丁点儿没漏的全都传授给了赵桂枝。

二进的院子里,传来了杀猪一般的求救声。

等二郎带着车夫回来时,就看到先前分别时还是一副人模人样的大舅哥,此时却是一脸的颓废,身上头发都十分得凌乱,仿佛饱受欺凌的小可怜儿。

看到二郎回来,赵闰土好悬没哭出声来,他勉强控制住了自己,但还是用绝望到窒息的发出了灵魂拷问。

“我妹这一年来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以前只是个光打雷不下雨的嘴强王者,怎么突然就从魔法攻击进化成了物理攻击?她连骂人词汇都丰富了不少,跟谁学的?”

说真的,二郎不是很能听懂他的话,但问题是他如今这副模样太立体形象了,就算一句话不说,二郎也能猜个七七八八的。

……毕竟,三郎经常是这么副可怜样儿。

二郎轻咳一声,面上难掩尴尬神色:“大概是跟我娘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