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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离秋收还有那么一小段时间,起码在这期间,六郎还是可以保持他的幸福生活。六郎勉强算是幸福的,温氏就真没那么幸福了。等到了晚间,家里人将桌子拖到了院坝里,吹着微风,吃着喝着闲聊着时,宁氏突然想起了一个事儿。

“大嫂,今个儿你娘家人来送鸡蛋时,我跟人聊了聊,他们让我告诉你,你运鸡蛋的法子不对。你不能在竹筐子底下加干稻草,那样不管用,得装上米糠,或者木屑也成。还说啊,你可以把鸡蛋捆成那种长条形,外头包上草,每个蛋都隔一点距离,这样蛋跟蛋就碰不着了,你提在手里,只要不丢开就不会碰碎了……”

宁氏叨逼叨逼了不少法子,听得温氏脑门上青筋直跳。

“你把我摔了鸡蛋的事情告诉我娘家人了?”

“对呀,不止昨天那个事儿,我还特地跟他们说了上回你也摔了。啧啧,他们跟你一样啊,心痛啊,赶紧教了我几个法子,叫我转告给你。对了,还有啊……”

还有什么都不重要了,温氏又要不好了,她白日里还在惦记宁氏,想着要是宁氏不出摊儿,家里还是挺有人气的。结果呢?这才一天不到,宁氏就再一次成功的拉到了仇恨。

“你咋那么大嘴巴啊!!!”温氏气啊,气到直翻白眼,一点儿也不知道宁氏口中的好法子。马后炮谁不会啊?哎哟她的心哟!

眼看温氏又捂着心口难受上了,宁氏止住了话题,想了想后又道:“也是,你娘家人的法子再好,也抵不过你倒霉啊!就算真照样画葫芦的做了,你一下子摔个大马趴,估计也不管用。”

温氏:……

“叫你别说了,你还说?”

“你闭嘴!我不想听!!”

在温氏的强烈抗议之下,宁氏终于不再提跟蛋碎有关的事情了。可温氏心里那股难受的劲儿啊,快别提了。想来,今夜又将是一个不眠夜。

后一天,温氏提前跟朱母打了招呼,说她要出门一趟。朱母急着出摊,懒得理她,只点了点头表示允许。倒是宁氏多嘴叮嘱了一句,让她路上千万小心,毕竟她这人倒霉啊!

很好,宁氏无师自通了哪壶不提开哪壶。

而就在这天下午,温氏外出归来后,双眼通红,满脸气愤,嘴巴叭叭的动着,就好像是那种气狠了骂不出声儿来,只能在心里憋着狠劲儿骂人祖宗的样子。

其他人都不敢触她的眉头,直到朱母和宁氏回来后,由哪壶不提开哪壶的宁氏问出了全家人心中的疑惑:“大嫂你又在哪儿受气了?还是又倒上霉了,吃亏上当受骗了?这回亏了啥?我记得你出门那会儿没带鸡蛋呢。”

温氏恨得咬牙切齿,头一回没对宁氏发飙,由此可见,她在外头是真的受了天大的气。

“我听隔房的嫂子们说了,南山村那头有个刘神仙,算命特别准。这不是你老说我运气不好,总走背运,我就想着找个能人帮我算一算,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养鸡。哎哟,嫂子们乱说,那啥刘神仙,根本就是个骗子!”

宁氏听得津津有味的,使唤二郎给她倒了碗水,指明要凉的,又顺势问道:“骗子?他骗你啥了?”

这个问题问得好。

温氏狠狠的一拍桌子:“我都知道他是个骗子了,还能叫他骗了去?我当场就揭穿了他,告诉他,我不傻,我不会上他的当!反正最后我也没给他钱,我还把他的算命摊子给掀了。要不是旁边的人拦着我,我都恨不得打死他!”

看来真的是被气狠了,宁氏连水都不着急喝了,急忙忙的问她:“他到底说了啥你这么生气?说你命里带衰啊?”

“那倒不是。”温氏看了眼宁氏手里端着的水,见她不着急喝,就伸手抢了过来一饮而尽,“可别提了,我问他我是不是不适合做买卖啊!你知道他咋说?他说,你挺合适的,能做很多次买卖,反正失败了再来呗,多大回事儿呢。”

这当然不是人家算命先生的原话,不过意思倒是到位了。

其实,算命的是在安慰她,只要有钱,想做啥就做啥,喜欢做买卖就做个过瘾,亏了再来来了再亏,回回买卖回回亏。简单的说,就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得上!

听到这种话,温氏能高兴?最叫她气愤的是,一开始她只觉得这算命是想骗她的钱,这不是最老的套路吗?先给你当头一棍,然后再说有一线生机,让你拿钱出来做法事,最好再沐浴焚香,反正一定要虔诚。最后,就能逆天改命了。

温氏以为那算命先生就是这个套路,她在气愤之余就等着对方说出自己心中想的那番话。谁知,对方完全不按套路来,在给她算完命后,就让她付了算命的钱,不多,才十文钱。

当时,温氏就懵了,不过她仍然抱有一线希望,就觉得吧这人可能是等着她主动发问。想着也成吧,她就配合一下,问问看。哪知,更叫她气到升天的事情发生了,算命先生并不想配合,他只想收那十文钱。

你让我给你算个命,我算好了你就该给钱啊!

温氏气运丹田一声吼!

这时候就看出环境是如何影响人的。那一声吼,温氏吼出了老朱家的气势,更确切的说,在那一瞬间她完全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愣是吼出了忐忑的调子来。

啊~

啊呀哟!啊呀哟!!

呔呔呔呔呔呔呔呔呔呔呔——

真心疼那位算命先生啊!这年头,干啥都不容易,唯独容易碰上疯子。为了这十文钱,人家说了一车话,关键是闹到最后没收到钱不说,连摊子都叫人给砸了。这还不算,就像温氏说的那样,要不是旁边看热闹的人拦得快,温氏真能把人家算命先生挠秃了。

钱,没收到。

摊子,被砸了。

最可怕的还是心灵受到了重创。

要知道,早先温氏只是听到了王香芹的叫唤声,而且隔了一段距离的,两边又是紧紧挨着的,多少还是有几步路的。再说了,王香芹是在猪舍里叫唤,起码中间有一堵墙在,甚至于人家还不是一下子就过渡到忐忑的,前头的“大山的子孙哟哟哟哟”,不是给了适应加缓冲的机会吗?

可算命先生呢?温氏之前表现得很正常的,因为她以为自己是被套路了,一派淡定自若的模样。谁能想到呢?冷不丁的,对方就发病了。

当时,算命先生就被吓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好不容易等温氏愤怒的离开后,算命先生就在那儿扼腕不已。你说他今个儿早上出门前咋就没给自己算上一卦呢?人吓人吓死人哟呔呔呔!

也不单单是算命先生被吓掉了半条命,围观群众也好不到哪里去。当时看热闹的人里头,还有个蹲在边边上,捧着半个西瓜挖着吃的人。结果温氏爆发的太突然了,那人一下子没崩住,一头就栽倒在西瓜里,整个人摔了个七荤八素。也不知道这到底算是忐忑的威力,还是温氏自身的问题。

当然,换成温氏的视角,事情肯定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愤怒的斥责了算命先生的不靠谱,为了骗钱胡乱编造谎话,也不怕回头遭了报应。

宁氏听得那叫一个两眼放光,及至温氏说完了,她还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琢磨了一会儿,她问温氏:“南山村?咋走的啊?那人平常在哪儿摆摊?我也想去问问看。”

“明知道那是骗子,你还给他送钱去?钱多烧手?那你送我啊!”

“咋是送钱呢?他要是说的不准,我不给不就好了?”

温氏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宁氏这人怂归怂,可她跟那些窝里横的人正好相反,她是在外面一点儿也不怂,就是怵家里某些特定的人。

详细了地点儿,温氏还特地叮嘱她,千万别叫人哄了去,那算命的看着倒是人模人样,外头名声还特地好,甚至旁边还有托儿,说些他以前的丰功伟绩。反正听得特别像回事儿,就是一张嘴全他娘的胡说八道。

宁氏点头表示记住了,回头又拉着王香芹,问她要不要一道儿去。

王香芹琢磨着,算命先生无非也就是两种情况。一种就是温氏口中所说的骗子,那去算了又有啥意义呢?另一种则是有真本事的人,那她不得害怕被人戳穿了身份?

“算了吧,猪舍离不得人,再说我也不信这个。”

宁氏倒是没强求,其实她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抽出空来。这几日肯定还是要出摊的,等到了农忙时,她就算不用下地干活,那不得做饭呢?不过,时间挤挤还是有的,她越想越觉得有兴趣,就把这个事儿放在了心上。

还真别说,铁了心要办一个事儿,总归能想出法子来的。

这不,在农忙开始前,小食摊儿停了,宁氏分外利索的干着活儿,愣是挤出了半天工夫,兴冲冲的出了门。

南山村离秀水村确实有段距离,不过人家也不是在村里摆摊儿的,而是去附近的集市上。宁氏盘算着,她脚程不慢,走着去,要是回来的晚了可以搭过路的驴车。反正如今天时也长,不怕天黑前赶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