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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氏看着眼前这能气死人的胖娃子, 右胳膊都抬起来了,差点儿就忍不住抽过去了。多亏在关键时刻她想起了这糟心的胖娃子是她十月怀胎好不容易才生下来了, 这才勉强忍住了没下手。

灶台还不知道他逃过了一劫, 还在那儿仰着脑子瞎嚷嚷着:“我不要去上学了, 不去了不去了, 以后再也不去了。没得我辛辛苦苦的去上学, 你和爹却躲在灶屋里偷吃好吃的!我不去了!”

“不是都跟你说了上次是个意外吗?”

“你刚才都承认了!”

“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救命啊……”

王香芹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劝阻时,结果宁氏和灶台就一前一后的追逐了起来,更巧的是,村道另一头正好走来一人,却是听到声音出来看热闹的温氏。

难得看到死对头吃瘪, 温氏抱着孩子走上前几步, 扬声道:“这是咋了?灶台你咋还不去上学?猪毛都走了老半天了。”

“我以后再也不去上学了,省得我爹娘背着我吃好吃的。”灶台气鼓鼓的回道, 转眼就看到他娘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吓得他抱头鼠窜, 恰好看到王香芹在前头,顿时眼前一亮, 敦敦敦的跑到了王香芹身后, “四婶救我!”

王香芹觉得灶台这孩子真机灵啊, 她倒是知道论学习成绩, 灶台远不如猪毛。不过,灶台那聪明劲儿真就别提了,既能诈他亲娘, 又能在一瞬间做出选择,清楚的分辨出大伯娘和四婶谁更能保护自己。

“二嫂。”王香芹唤住了宁氏,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宁氏好气哦,不过财神奶奶的问话她还是要回答的,因此只忍着气拿眼睛剜灶台:“就前两天,灶台清早出门去村学了,我娘家爹给我送了些豆腐豆干,我想着好久都没吃豆花了,跟二郎两人分了吃了点儿。结果这小兔崽子落了东西回家来取,碰巧被他撞见了,非说我们背着他吃好吃的。我给他留了呀!”

“没有!是肉,灶屋里有肉肉的香味,才不是豆花!”灶台梗着脖子冲宁氏嚷嚷。

“就是豆花!那肉味是我做的烤肉酱味道!”

“才不是!”

“就是!”

眼见这俩又要吵起来了,王香芹忙叫了停,一面让灶台赶紧上学去,一面唤了宁氏来老屋这边。灶台虽然不服气,不过瞅着时间确实不早了,到底还是瘪着嘴往村学去了,只是一边走一边还在嘀嘀咕咕的,哪怕听不清楚他在嘀咕什么,可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王香芹将宁氏往老屋那边拉,不想温氏抱着孩子也跟了过来。

老朱家虽说是分家了,可也没道理不让温氏来老屋这边,分家并不等于断亲,亲戚之间常来常往,凭谁都说不出错来。

只是王香芹因为温氏卖病鸡一事,心里存了疙瘩,自打闹翻以后,她俩就再没有面对面说过哪怕一句话。这会儿,眼见温氏过来了,她也仅仅是拉着宁氏走在前头,并不理会仅落后几步的温氏。

几人很快回了老屋。

老屋这边,朱父并不在,倒是朱母收拾完碗筷,又去后院鸡舍里摸了鸡蛋,完了又喂过鸡,这会儿正在院坝上支晾衣杆,应该是瞅着今个儿天气不错,打算晒下被褥之类的。正忙着呢,就看到几个儿媳依次过来,便停了手里的动作,问:“这是咋了?对了,刚才灶台嗷嗷叫着往村学跑了,他这是迟到了?”

王香芹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宁氏也跟着补充了几句,完事后还忍不住添了一句:“真不知道灶台这胖娃随了谁,那么贪吃!”

朱母、王香芹、温氏:……

三人突然间好似心里灵犀一般的看向宁氏,眼里的意思是再明确不过了。

灶台随谁,你心里真的没点儿数?

宁氏被这眼神瞅的,差点儿没崩住:“那、那反正他已经上学去了,大不了回头我再给他单独烧碗肉。”

朱母还真没怀疑宁氏背着灶台吃好吃的,宁氏这人吧,哪怕有再多的缺点,对男人和孩子绝对是掏心掏肺的,估摸着还真是一场误会。当下,朱母打圆场道:“小孩子也别太宠着,你家吃的已经够好了,村子里有谁家是隔三差五吃肉的?”

“就是,吃那么多肉也没见聪明多少。”温氏换了只胳膊托着女儿,阴阳怪气的道,“杨先生就给猪毛和灶台开小灶,天天下午都补习,结果呢?我看啊,灶台就不是读书的料!”

讲真,灶台可以算是村学里学的第二好的,不过他跟第三名差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偏生他是跟着猪毛一起开小灶的,这么一来,倒是显得他比较笨了。

王香芹听了温氏那话就觉得不太好,可没等她想好怎么接口,就见宁氏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老朱家哪里有读书的料?我压根就没想过让灶台走科举,等回头他把字都给认全乎了,我就送他去镇上的大饭馆子当人家主厨的学徒。识字好啊,回头他还能抄下菜谱,我连大名都给他取好了,就叫他朱厨!”

生怕其他人听不懂,宁氏又添了一句:“朱厨,就是姓朱的大厨!等回头我要是再生个儿子,小名就叫算盘,大名叫朱算!叫算盘的一定聪明,能帮我算账。”

在场的人都被宁氏这远大的志向给整懵了,不过平心而论,就他们这乡下地头,多数孩子都是十岁出头就跟着父辈下地,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去过镇上,最远也不过是去附近的集市。而那些愿意送孩子去当手艺人的学徒,就已经是为孩子打算了。要知道当学徒非但没工钱,还要孝敬师傅,哪怕学成以后是不错,可事实上大多数人并没有这样的远见。

朱母寻思了一下,觉得这样也不赖。最重要的是,她觉得宁氏刚才那话说的非常在理,老朱家根本就没有读书的料!

可温氏不乐意了,她觉得猪毛哪哪儿都好,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看到鸡要犯病。不过,这其实也不难办,在她处理掉了自家所有的鸡后,又特地拜托杨秀才他娘平时拘着鸡,猪毛就再没犯过病。这主要是因为猪毛每天天不亮就往村学跑,下午还要开小灶,等他回家都是临近傍晚时分了,加上他又素来是走村道的,不爱往别家窜门子,反正从上次犯病过,还真就没碰上过鸡。

温氏觉得,这毛病没啥大不了的,又不痛不痒的。再说了,等猪毛将来考上了秀才,到时候往镇上一搬,甚至直接去县城那头,想看着鸡还难呢。

“我说,咱们家老朱家还是有脑子灵光的读书人……”温氏也不敢当面怼人,寻思了一下话头,刚准备教育一下说话不谨慎的宁氏,哪知就这么片刻工夫,宁氏和王香芹都走了,只留下朱母一人从屋里抱出了冬天的大棉被,趁天气不错好生去去霉味。

见温氏傻不愣登的站在院坝上,朱母狐疑的瞥了她一眼,随后将目光落在了她怀里的孩子上:“孩子还小呢,早晚凉飕飕的,你抱她出来干啥?对了,记得回头让大郎多置办些炭,小孩子受不得冻。”生怕温氏舍不得花钱,朱母还额外提点她,“分家得了那许多钱呢,你不舍得借给你娘家弟弟我就不说你了,可别连在亲骨肉身上花钱都不乐意。虽说是个姑娘家,到底也是自家娃儿。”

温氏脸颊涨得通红,依稀想起当初猪毛和灶台刚出生的那一年,朱母也是额外省出钱来置办了好些木炭。乡下地头小儿夭折率太高了,多半不是因为吃的不够好,就是冬日里受了冻。尤其是刚出生头一年的冬天,对小婴儿来说太关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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