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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氏趴在窗口往外头看,她是最先叫停的,只道反正也没几步路了,自个儿下来走就好了。等挥别了马车后,宁氏眯着眼睛不善的望着不远处的人群,比起朱家哥俩的懵圈和不安,她总感觉……

自己好像错过了一整个世界!!

这么说也没错,毕竟王香芹正在遭遇穿越以来最大的危机,而作为她的头号狗腿子,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居然不在她身边。

没理会俩小叔子,宁氏杀气腾腾的冲向了人群,与此同时她还用眼睛往人群里不停的扫视,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了她心目中的那个罪魁祸首。

温氏也是一脸的懵,她都糊涂了,本来以为是王香芹做人不厚道,万万没想到闹到最后,问题竟然是出在朱四郎身上的?

想到这里,温氏不禁认真的开始回忆了自己嫁入老朱家之后的事情。她进门其实已经十年了,很多事情自然也就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尤其她跟朱四郎的年岁差得很大,事实上,朱家是老大老二老三年纪分别差了两岁,往后的那仨岁数都小。再加上温氏进门后不久就怀了身子,更多的是照顾自己男人和孩子,不然就是帮着生火做饭、洗衣打扫之类的活儿,跟底下几个小叔子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

不过嘛,就算相处的时间不多,仔细回想的话,还是能够回忆出不少事情来的。

温氏努力的想了又想,忍不住摇了摇头。她是真没看出来朱四郎是这样的人,看不出来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也对,人心隔肚皮嘛,就算看着憨厚的人,也有可能满肚子坏水的。

再一想,温氏私以为朱四郎应该是把所有的聪明劲儿都用在套路王香芹上面了,要不然怎么平常完全显不出聪明劲儿?还能不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哄骗女人上了?

“四郎媳妇也挺可怜的吧?就这样叫人骗了。”温氏喃喃的说着,她身畔是平常聊得比较好的几个嫂子婶子,闻言也跟着点头附和,直道没想到。

可不是没想到吗?谁他娘的想得到呢?朱四郎啊!那个长相憨厚满脸淳朴的庄稼汉子啊,居然是幕后的大佬,谁想得到啊!!

温氏站在人群里,听着前头王嫂子的叫骂声,时不时的跟身边的人搭几句话,她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始作俑者,这一切的元凶,她只顾着回忆那些年的往事,还要分神同情王香芹一波。

“四郎媳妇是不太聪明,你们都不知道啊,她早先想出的那些个赚钱的法子,全叫二郎媳妇哄了去。宁氏也是真能耐,哄起人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好话那是一箩筐。我当时还纳闷呢,心说王氏那婆娘也太傻气了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宁氏不是个好东西,咋就只有她实心实意的相信呢?我都劝过她了,跟她说了宁氏那人压根就是钻到了钱眼子里,她不信啊,一点儿都不信的!”

“唉,太傻气了,大概是聪明劲儿都用在琢磨咋赚钱上头了,不然咋就那么容易叫人哄了去呢?”

“还有四郎最能耐,娶了这么个能耐媳妇。”

宁氏蹑手蹑脚的摸到了温氏身边,本以为能听到前因后果,结果全他娘的是在诋毁自己!!

至于温氏说朱四郎的那一段,宁氏没听得太清楚,只依稀仿佛听到了几个片段,她也没往心里去,朱四郎是啥人她还能不清楚吗?憨得哟……

就在宁氏准备跳出去吓死温氏的那一瞬间,围观群众的前面陡然间爆发出了一阵尖锐至极的叫声,吓得宁氏差点儿扑街。

“爹啊!娘啊!哥哥嫂子啊!你们可来了!他们老朱家太欺负人了,做人哪儿能这样呢?!”

王嫂子也是有娘家的,她娘家不在秀水村,不过离得也不算太远。早先,她一见情况不对,当即就撇下王香椿,偷摸着溜出了人群,找了个跟她娘家一个村的嫂子求救,让人帮她跑了腿,将娘家人喊了过来。

乡下地头吵嘴就看两样本事,其一要嗓门大底气足,其二就是要人多势众。

老王家因为是外来户,家里就这么一点儿人,平常过日子倒没啥问题,一碰到像如今这种关键时刻,立马就显得不够看了。好在,王家那头早先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给儿子挑的媳妇都是本地人口众多的,给闺女找的亲事也都是以这个标准来选的,亲戚不够姻亲来凑,这是时下比较常见的做法。只不过,老王家也没想到,他们遭遇的危机竟是来源于亲家。

等王嫂子的娘家人赶到了,原本就底气十足嗓门震天响的她,愈发的来劲儿了。

“仗着人多欺负人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你们老朱家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完了还装出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哄谁呢?公道自在人心懂不懂?你们能哄得了一时,还能哄得了一世不成?”

朱家人倒是想去拉拽王嫂子,男丁肯定是不敢上前的,不过女眷力气也足。无奈,王嫂子早就防备着了,谁敢碰她她就扯着嗓门声嘶力竭的尖叫,仿佛人家伸出的不是手,而是烫红了的烙铁。

这早先王嫂子的娘家人还没来时,朱家人都没能拽得起她,等她的娘家人一到,哪怕他们眼下都在老朱家的地盘上,人家也愣是反客为主了。

最最重要的是,眼下朱家人也有些心虚。

撇开穿越这档子事儿不提,王香芹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充满了漏洞的。早先无人提及自然就无所谓了,一旦有人开了先河,只需要稍稍弄出点引子来,剩下的事情就完全可以任由其自由发展了。毕竟,道理说不通啊!!

朱家人,包括朱母这会儿心里都不确定了,她抬头看了看愣在一旁的王香芹,平心而论,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这个儿媳是个心机深沉的人。真要说的话,儿媳心里藏着事儿是真的,可算计……会算计的人会把保证能赚钱的买卖白送给人?就算给分红又怎样?宁氏许诺的是一成分红,也就是说宁氏拿走的才是真正的大头啊!至于做事累不累,并不在朱母的考量之中,干啥不累呢?要说摆小食摊儿累人,那养猪就不累了?再说王香芹这人瞧着也不像是个好逸恶劳的。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就算再不可思议,那也只能是真相了。

眼瞅着王嫂子和她的娘家人掌控了全场,尤其是王嫂子她亲娘,俩人真不愧是亲母女啊,在大致弄清楚了前因后果后,她娘也跟着一屁股坐在地上,跟闺女挨在一起,边哭叫边拿手拍地。

“丧天良啊丧天良,你们老朱家咋还能这么干呢?把人家好端端的闺女哄了骗了也就算了,还非要人家不认娘家?别的要是一个村里住着,咋也经常往来的,干点儿啥都是约着一道儿去的,偏你们哄得人家跟娘家离了心,你们咋那么缺德呢?”

王嫂子等着她娘哭骂了一个段落后,赶紧接着上:“分家了还抢着要赡养公婆!这还能不是他朱四郎教唆的?亲娘不心疼就心疼婆婆,有这样的道理吗?他朱四郎好本事啊,把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训得比自家养大的狗都听话啊!我们老王家可没对不起你们,你们老朱家又干了啥呢?你们是怎么对我们呢?”

他朱四郎……

已经懵了。

出去巡讲压力本来就很大,好不容易能回来休息一晚,没感觉到春风拂面也就罢了,还给他来了个倒春寒,冰碴子直接呼了他一脸,心都凉透了。

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现了朱四郎哥俩,忍不住惊呼出声,虽说很快就消了音,可还是将朱四郎暴露在了阳光底下。

正月里的太阳啊,看着亮堂堂的,实则屁用没有!

朱四郎被人们推搡了出来,他实力演绎了何为懵圈。

他是懵了,王嫂子一点儿也不。哭嚎了这半天工夫,丁点儿无损她的实力不说,她反而有种越战越肖勇的感觉。这会儿一见到正主儿来了,她“腾”的一下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朱四郎的鼻子,用极为高亢尖锐的声音开始了新一轮的骂战。

“好你个朱四郎!!你居然还有脸来这里!!”

“你说,你是不是威胁我家大妹了?先哄得她为你寻死腻活的,回头却故意让你娘来我家说和你跟小妹!肯定是这样的,你威胁她了,她不听你的,你就不娶她!不然这事儿说不过去,你就是拿这事儿威胁她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的良心叫狗吃了吗?怕是早几年前就私底下偷摸着跟她好上了,把她哄骗了个彻底,连哄带骗还外加威胁的,逼得她不得不听你的!不然为啥在家里啥都不会,嫁出去了就帮着夫家发了大财?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人咋能这么坏呢?还说老朱家的男人老实,我呸!我看你读书干活啥都不行,坏主意倒是一套套的!说,你是咋哄得我家大妹?哄得她非你不嫁,爹娘哥嫂妹妹全不要了,你可真是好本事啊!!”

王嫂子气势如虹,朱四郎……

他就觉得荒谬,太荒谬了。就是王嫂子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全不对,他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反驳才好。全错啊!每一个点都是错误的,这要怎么反驳?你说对方话里要是有一点错误,那是能直接拽住了喷她一通,可是全错啊!全他娘的错了啊!人生观世界观都要重建了,这咋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