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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大了。

看着眼前的这番情形, 朱父朱母皆变了脸色, 王香芹虽没那么夸张,也意识到这事儿只怕不能善了了。唯独六郎仍然是那副迷茫不知所措的模样,愕然的看向那些曾经无比熟悉的村民们。

来的这些个村民可以说都是老朱家平日里很熟悉的, 有几个不单是熟悉, 甚至还有些沾亲带故的。可惜,这时候在他们的面上可看不出往日里的热络劲儿来,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恼怒和怨怼。

甭管王香芹怎么强调她所提供的养猪法子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可事实上,秀水村的村民也好, 其他地界的养猪人家也罢,他们要的并不是那所谓的“好处”,至始至终他们的目的都很明确, 就是养出跟朱家一样的贡猪来。

这就好比有些人觉得读书识字明事理,哪怕将来考不上秀才, 没办法走仕途之路, 多认识几个字总归是没害处, 对吧?然而,假如注定不能获利,只怕很多人会直接放弃前边的付出。

“让王氏出来!赔咱们的猪!”

“亏得我还以为你们是天大的好人,没想到啊, 居然在这儿等着呢!!”

“一个村里的人,祖祖辈辈都在一起的, 你们咋就这么狠心呢?坑谁不好, 咋就能坑自己人呢?”

“你把他们当自己人, 他们可没把你当成自己人!再说了,王氏可是连娘家人都不认的,你还指望她管你?做梦吧!”

“她凭啥不管?坑了人就撒手不管了?我不管!反正当初说好了照着她的法子养,就能养出贡猪来的,那我养不成,我就扛她的猪!”

“对对!扛她的猪!!”

王香芹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群叫嚣着要砸开猪舍的门直接扛猪的人,此时她倒不是懵的,而是实打实的心惊、心寒。

她做错了什么?好心好意的普及科学养猪的法子,而且至始至终她可都没有收取过任何钱财。当然,也从来没有做出过任何的承诺。偏这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每头猪增重几十斤还不知足?疯了吗?

尽管朱母并不如宁氏这般了解王香芹,可看她那神情,就知道她并未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生怕她就这样冲出去,万一说错了什么话,只怕能被愤怒的村民直接开揍,忙伸手拽住了她,自己大步流星的走上前,朗声道:“乡亲们,咱们老朱家又不是外来户,在秀水村也待了好几百年了,出了这事儿也不是咱们想这样的。这不,我今个儿正要去县城那头,跟县太爷好生说说,看这事儿到底要咋办。”

“咋办?赔猪啊!”

人群里不知谁先嚷嚷了一声,很快就引起了共鸣。

“对,赔猪!谁让你们骗咱们的?骗了咱们害得咱们没养成猪,那就赔我们猪!我家养了两头猪,你们赔!直接赔出栏的大肥猪!”

“没错!咱们不要钱,要大肥猪!”

“他们猪舍里的猪再多,也不够这么多家赔的,咱们还是先动手吧,谁抢到算谁的,手快有手慢无!”

眼看着就要出大乱子,朱母几次抬高声音都不管用,朱父黑着脸上前,刚准备开口,朱家大伯和大伯娘匆匆赶来。

朱家大伯面沉如水:“干啥呢?真当我老朱家没人了?还打算明强了是不是?你们以为今个儿你们能动手抢朱家的,明个儿就没人抢你们的了?回头十里八乡的人见猪舍都被拆了,啥好处都捞不着,就不会来你们家抢猪了?到时候你们是不是该想着全村人团结起来,不让外村的欺负了?做梦!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想要收尾可就没可能了!”

闹哄哄的人群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安静,可很快就再度恢复了喧闹。

有几个刚才叫得最厉害的,上前几步冲着朱家大伯嚷嚷:“那你说这事儿咋办?就这么算了可没门!要不是因为你家,我家这一年来能亏那么多?”

“要不是因为四郎媳妇给了养猪的法子,你们谁家的猪能这么肥?”大伯娘反驳道。

可显然,这话并不能安抚这些闹事的人:“谁稀罕啊!我家特地舍了一亩地来种苜蓿草,我俩儿媳妇轮流伺候猪,一天两三回的打扫猪舍,还给猪烧开水晾凉了喝,猪食还得是最新鲜的,冬日里还好,夏天光每天准备新鲜猪食就要老命了。想当年我老娘瘫床上都没伺候得那么精细!结果倒好,就重了这么几十斤,全卖了能值几个钱?我那一亩地就是随便撒点儿种子,种些土豆地瓜啥的,没那么辛苦不说,赚得也更多啊!”

“以前养头猪,一个人就能忙活过来了。我那老婆婆不单能养猪,还多养了二十来只鸡,什么生火做饭、拾柴打扫、洗衣收拾,得闲了还能帮我看下娃儿。我腾出手来纺纱织布,一年下来光织布卖的钱就有二两银子了!就因为听了你们的话,养那啥破猪,我老婆婆一人根本就忙不过来,添上我都是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的。一整年啊!就肥了几十斤!有啥用?你说有啥用啊!”

“你们家要是不想教,不教就不教呗,谁也没逼着你非要教。咋就非要坑人玩呢?看咱们一个个的,被你们家耍得团团转,好玩吧?我呸!!”

“就是啊,谁家还没个祖传的手艺呢?你想藏私不想教,不然只教自家人,这些都没啥的,你为啥要骗人呢?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年,全泡汤了!”

“黑心烂肠的东西!”

“活该你嫁人几年都生不出儿子来!!”

……

吵架这事儿吧,假如没人阻止,只会越吵越厉害。尤其像这种一边倒的吵架,骂人的不会觉得自己说出去的话有多过分,只因为站在他们那边的人太多太多了。而人一旦得到了认同感,只会愈发的自信起来。

越吵越自信,越自信越过分,甚至会从单纯的骂架演变成打群架。

就目前来看吧,假如真的变成了打群架,估计也是一群人痛殴老朱家这几人。

朱家大伯和大伯娘也没了法子,对方的底气太足,人数也多,偏他们这边只得寥寥几人。

其实,老朱家不是没人,当然也不是没空,毕竟眼下离年关也没几天了。追其根本原因,无非就是被坑了的人里头,也包括朱家的族亲。

遥想当初,王香芹是不愿意出售初生仔猪的,对于她而言,每一头仔猪代表的都是未来那一大群的猪。也因此,哪怕有人来求购,能推脱的也就推脱了,唯独像朱家大伯娘这样的,帮了自家很多回,实在是没办法推脱的,王香芹才会拣公的仔猪卖予她。质量倒是真的好,因为对于王香芹来说,单只猪之间那些许的差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她当初真的是挑最身强体壮的仔猪给了大伯娘。

可其他的朱氏族人呢?

并没有。

哪怕是公的仔猪,王香芹也是舍不得的。毕竟她也是要卖猪的,成年母猪要用于繁衍族群,能够宰杀的也就只剩下公猪了。弄到最后,真正从她猪舍里流出去的优良种猪压根就没多少。

眼下的情况就是——

其他十里八乡的农户们气的是,他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朱家人为啥要害他们?

秀水村的村民气的是,你们就算要坑也该坑外人吧?祖祖辈辈都住在一个村子里,你们咋就忍心坑本村人呢?

还有朱氏一族的人,他们更生气,一个家族的啊!本家人啊!这都能下得去手坑人,缺德不缺德?!

换言之,假如今个儿是外村人特地过来找朱家人麻烦,本村的一准儿作壁上观,甚至极有可能摇旗呐喊。如果是本村的找朱家人麻烦,朱氏一族的人虽说不至于特地跑来看热闹,却也绝对不会施以援手的。

两边都不能说是僵持不下,而是单方面的控诉、谩骂、指责。

眼下只缺一个契机,就是缺这么个领头人,先行冲进猪舍里,那么接下来一准儿会有人主动跟着往前冲。再然后,事态必然会彻底失控。

朱父朱母急得不得了,偏啥对策都没有。

再看王香芹,她倒是不着急,只是生气,气这些人说不通。至于她为啥不着急……

猪舍有系统保护的,院墙那个不算,那不属于系统防御的范围内。但假如说,有人要跑进猪舍偷猪,却是会触碰到警戒线的,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儿,就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了。

不到最后一步,王香芹当然不想动用最后的底牌。

唯一的问题在于,她所谓的底牌,其实并不是她所能控制得了的。她倒是可以出声警告这些人不准暴力进入猪舍,可想也知道,这些人绝对不会听她的,而系统……

也不听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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