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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王香芹一行人还是离开了县衙门。不离开咋办?留着吃晚饭吗?又因为天色已经很晚了,他们并未立刻赶回家,而是在县城里随便找了个小客栈,开了两个房间,将就着对付了一晚。

王香芹跟朱母睡一屋,隔壁是朱父和朱六郎。晚饭也是在客栈吃的,没心情去留下大堂吃,只叫店小二端了些包子馒头,就着茶水随便糊弄了一下。

朱母愁得跟个什么似的,她原先是抱了很大期望的,因为王香芹退让了啊,都愿意提供赔偿了,咋就不能放了朱四郎?毕竟,这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罪。

见朱母吃一口包子叹三回气,王香芹也没了胃口,只劝道:“师爷说的也不错,眼下四郎真的出来,也会被人骂的。”

“唉……”道理她都懂,可朱母还是意难平。

人的立场本来就是不同的,所谓的将心比心,不过就是说说罢了,更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朱母其实已经意识到了,迟疑了半晌,到底还是忍不住问:“照县太爷的意思,那以后家家户户都有咱们家的猪了?那……”

“是的,家家户户都会有石门黑猪,咱们家就算比别人家养的多,利润也有限。”

王香芹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赚肯定还是赚的,因为本地原始猪种实在是太劣等了,以此推算,其他地方应该也是如此。假如说,县太爷想帮全县百姓致富,最好的办法就是只圈定在本县范围内培育石门黑猪。就怕他不甘心一辈子当县官,搞个什么种猪外交的,那只怕很快附近几个县城,乃至整个府城包括周边,都开始培育石门黑猪了。

其实,如果大家都养了,那就谈不上有多赚钱了,最多也就是够吃,从以前的一年没吃上几回肉,到后面天天能吃上肉。

道理其实很简单的,就好似王香芹上辈子那样,农产品的产量上来了,价格就势必会下降。这样一来,家家户户就都不愁吃喝了,还能吃得更好更丰富。等所有普通老百姓的营养都跟上来了,才能发展其他方面。

唯一的问题在于,她穿越是为了服务广大人民群众来的?

王香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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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怀疑人生中的,并不只有王香芹一人。

还有人在石门镇孙家的王香椿。

养猪风波闹得那么大,整个县城都知道了,只怕过不了多久,连邻县也该听说了。而作为离秀水村仅仅只有小半天路程的石门镇,想要打听事情的前因后果,实在是太容易了。

真要说起来,王香椿还算是比较晚知道的那个。

原因在于,她怀孕了。

从前头她怀孕又被娘家嫂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流掉孩子,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年时间。她身子骨还是不错的,主要是底子还行。孙家尽管在那之后搞了不少事儿,可最起码在王香椿刚流产的时候,对她还是比较关心的。给她请了大夫开了方子,还让人炖了不少补身子的好东西,结结实实的养了不少日子。

底子好,外加养得好,王香椿其实老早就完全好了,可这不是王举人来寻亲吗?

开头是孙家想休妻,中间是王香椿想被休,再掺合了别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以至于王香椿明明身子骨已经全好了,也一直没再怀孕。

没心情圆房啊,咋怀啊!

也就是随着刘神仙给王香椿的批命,以及王家人举家离开一事,让王香椿不得不被迫选择面对事实。又别扭的一段时日后,她最终还是接受了事实,认命的继续做她孙家少奶奶。

再然后,她就怀了。

也许是因为心情一度处于跌宕起伏中,也许根本就是上一次孩子没保住的心理阴影,总之这一回,王香椿的孕相挺不好的,就跟宁氏对外宣称的那样,需要卧床休养。

当然,宁氏是假装的,王香椿却是真的。

前后诸多事情,直接导致了她没能第一时间听说亲姐姐夫家的事情。可等到她这胎稍微稳当了一些,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就从丫鬟处听说了这个事儿。

那丫鬟还不是她的,而是她五姑姐回娘家时带的丫鬟。

孙家五姑奶奶,就是嫁到了本镇上,三天两头回娘家搞事,曾经一度想将她夫家小姑子嫁给娘家弟弟的那位。当然,对于王香椿而言,五姑姐就是个碎嘴婆子祸头子。

当主子是这样的,贴身丫鬟也好不到哪里去。

到底是连襟出了事,孙家少爷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桩事儿?他非但听说了,还仔细的打听清楚了,随后就吩咐全家上下隐瞒了此事,谁也不准将这事儿告诉怀孕的少奶奶。

这是出于保护,生怕原本情绪就不太稳定的王香椿,一听说亲姐姐夫家出了天大的祸事,一个着急就……

所以,当王香椿从她五姑姐的丫鬟处得知了这事儿后,孙家上下差点儿没疯掉。太太更是暴怒之下将丫鬟连带她亲闺女一并轰出了家门,勒令不准再过来,随后又是请大夫,又是好一阵安抚的,生怕王香椿焦急之下出个什么事儿。

王香椿:…………

老天爷果然没有放弃她啊!

在这苦涩难耐的日子里,终于给了她一丝难得的快乐。

想想她亲姐,当初为了那个猪算计了多少,怕是连头都想秃了吧?藏着掖着就是不跟家里人说,甚至在嫁到夫家后,不惜跟娘家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结果呢?

一想到这里,王香椿整个人仿佛豁然开朗,原本堆积于心的郁气瞬间消散了。

在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后,王香椿笑得无比灿烂,还跟满脸担心不停吧唧嘴安慰她的婆婆说道:“这人呢,就不能坏,心怀了连天老爷都看不下去了,都想收了她。”

孙家太太正绞尽脑汁的想安慰话呢,冷不丁的听到这个,还以为儿媳妇这是在嘲讽她,可转念一想,好像也不对啊!

正品着呢,就听王香椿继续道:“我想让夫君帮我写封信送去邻县给我娘家人,说说我姐这事儿,也好叫家里人安安心。”

“说你姐这事儿真的能让他们安心吗?”孙家太太终于品过味儿来了,“哦,我明白了。不过到时候要送去哪里呢?他们留了地址给你?”

“嗯,说是把信送到邻县县学就成了。对了,还要跟他们说一声我怀孕的事情,要是这胎是个儿子,我想让他读书认字,等再大一点儿,送到我堂叔那头,让他帮着教导一番。”

听到最后那话,孙家太太瞬间欣喜若狂:“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

谁不想让子孙后代出息呢?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穷汉都想让儿女过上好日子,而像孙家这种,有钱有产业,能在镇上数得上号的富户,所求就大不相同了。他们不缺钱,缺的是跨阶层的机会,而这年头,想要跨越本身的阶层,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走科举一途。

这信还没写呢,孙家太太已经在盘算家里的生意了。

庄子良田不用管,店铺的话,如今赁出去收租金的也不用在意,就是自家做买卖的那几个铺子,看看能不能给收拢一下。

其实,本朝的科举并没有那么严苛。商人本身当然是不能参加科举的,还有戏子之流也不能。可真要想办法也不是不成,只要立马改,过个几年,比如七八年,十年这样的,就能跟其他人一样参加科举了。当然,若是想一边从商一边从政,那是绝不可能的,只能二选一。不过对比前朝“商籍者三代不得科举”,本朝真的已经算是很宽容了。

孙家又有了新的希望。

尽管那所谓的“希望”,如今还仅仅是个胚胎……

反观秀水村朱家,温氏才是真的绝望,她家猪毛啊,没考上秀才啊!

假如仅仅是一次没考上还不算啥,毕竟院试是年年都有的,极少有人是一次就能通过的,反正乡下地头这样的情况是少之又少的。既然这次没考上,那下次继续努力呗。像村学的先生杨秀才,那就是连着考了好几回,最后才侥幸挂了个榜尾。

对于温氏而言,猪毛没考上秀才并不是她绝望的原因,而是因为参加了这次考试后,她打听到了太多太多关于科举的消息。也因此如此,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家猪毛错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