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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空还要周济四方,现眼下那是家底也所剩无几了。

但人穷志不穷,龚小妹随了父兄的心性,也没觉得家里穷哪不好了,她只要家里人每个人都在,这每一天都是和和美美的,遂一点也没有诉苦之情,她刚才言明这些,也只是想跟许双婉道明家中情况,省的日后来往,对她家的情况也没个底,落了尴尬去,这厢她又乐不可支地道:“反正我娘现在肯定是在家里盼着我回了,她现在见着我,可比见着我爹高兴多了……”

“这么说来,你也是跟着夫郎与父母住了?”许双婉嘴角也起了点笑。

“一块住。”龚小妹点头,“我还没跟你讲他的来历呢,他是以前的狼山县的知县之子,只是后来他父亲,也就是我公爹没了,家中母亲也是早早就去了,他也没什么兄弟姐妹,家中就他一人,他家祖籍是比长肃还偏西的那个沙州的,在那边也没几个亲人,就没回去了,一直住在长肃,他是个倔秀才,跟我爹那是不打不相识,反正这中间也是发生了好多事,去年他缠住了我非要娶我,我爹那个傻子被他忽悠傻了,就把我嫁给他了,他吧,没什么好的,但有一点好……”

她朝许双婉挤眉弄眼,让她猜。

“什么好的?”许双婉失笑摇头,“我猜不出来,你说给我听。”

“诶呀!”龚小妹坐不住了,“猜,猜,你快猜!”

许双婉好久没见过她了,见她活蹦乱跳的样子也是好笑,笑着点头,“行,那我猜。”

她想了想道:“学问很好?”

“谁管他学问啊?”龚小妹笑着摇头,“再猜。”

“是个体贴的?”

“噗!”龚小妹豪爽一扬手:“我从来不指望他有这个。”

“嗯……”许双婉沉吟了一下,隐隐猜到了,但她没说,笑着道:“那我猜不出来了!”

“这都猜不出!”龚小妹一个拍掌,叹道:“他身上唯一的好处,我看来看去,挑来挑处,就找着了一处,那就是长得好啊!脸俊呀!是个俊俏郎啊!”

心里已经猜出来了的许双婉也是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这小妹,以前就是这般了,私下最爱跟她戏谑道这个公子长得如何,那个公子长得如何了。

她说那些公子爷私下里对她们品头论足,她也得好好对他们说道说道几句才成,不能让他们光过嘴瘾。

她家长公子,也是被小妹夸过的。

“我也是为了那个俊模样,把自己赔上去了……”小妹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我娘说也不亏,至少半夜不会被身边人丑醒。”

她跟许双婉又说了句悄悄话:“她说老被我爹丑得半夜睡不着觉,当年嫁亏了。”

龚大人可不丑,仪表堂堂,走路有风,可是个再威武不过的男子了,许双婉认识那位豪迈爽朗的大人,他要是丑,那就说不过去了。

这是龚夫人又在借机埋汰视金钱如粪土的龚大人呢。

“改天有机会,让你也见见他。”小妹说到这,感叹地看着许双婉,“不过他长的再好,那也是不能与宣长公子比的呀。”

那可是个病美男子呀!再高贵美貌不过了!

龚小妹当年看到他,才算是明白什么叫做真正面如白玉,气宇不凡的美男子。

许双婉这下嘴边笑意更深,她今儿也是不打算让龚妹妹见长公子了,要不龚家妹妹只要见一眼,就知道什么叫做梦碎京城,什么叫做丑得半夜睡不着觉了。

“他前两天出了点事,还在养病,今儿就不引见给你了。”她笑道。

“我听说了,下次等我们两家的都在,到时候见也不迟。”也不好见,她今儿只是来拜访婉姐姐的。

“那,我听说你已有孩儿了?”

“有了,快半岁了,想看看吗?”

“看!”小妹忙又打开篮子,“我娘这几天给他做了两身衣裳,你快看看,看合身不合身,不合身我也好拿回去改。”

等到望康抱来,小妹看着小胖子感叹:“可真胖。”

长得真像个大馒头,一身奶味,还是个香馒头。

望康来了之后,小妹抱着望康就不放手了,一直到中午侯府快要用膳的时候才说要走。

许双婉留了她的饭,但她没应,说她娘在家里等着她呢,许双婉想想,也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便送了她到门口。

走时,小妹看着许双婉,带着英气的小脸一片欣喜,“她们都说你过的不好,被家里扔给了侯府当替命的,天天在家以泪洗面,我一个字都不信,没见你我就知道,你现在肯定过的很好。我爹跟我说过,你是个心里有根的人,能把最坏的坏日子过成好日子的人,在哪都会深深扎根过的很好,会跟那大树一样屹立不倒,他就从来没有看错过人……”

龚小妹也怕她们几年不见,她们会变很多,但是,等她坐在了昔日的许二姑娘的面前跟她叽叽喳喳说话时,她就明白了,她们谁也没变。

婉姐姐还是那个静坐看闲云飘荡舒卷的婉姐姐,她也还是那个无畏险阻心志坚定的龚小妹。

“替我谢过你父亲母亲。”等这家人又重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许双婉这才发现,她就算身陷泥潭也能抬头仰望高空,是因为她深信这世上总有志洁行芳的人,身上没有污浊之气,如那晴云秋月,高洁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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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小妹这一来,许双婉这忍不住笑出声的次数,比她几年来忍俊不禁的次数还多,更别论她嫁入侯府,皆是微笑浅笑,忍不住笑出来的时候少之又少。

她们相见的场面一传到了宣仲安的耳里,宣长公子听完神色不明,让来报信的小厮甚是站立不安。

等长公子挥手让他走,他如释重负,慌忙去也。

许双婉回来,还被他盯着嘴角看了好一会,末了听他自言自语:“龚北隆啊,行,我记住了。”

她被他弄得有点费解。

过了两天,宣仲安能下床了,人能走,但脸还是不能看,他这脸比刚打那天还要浮肿,还要青黑甚多,丑如鬼魅,像极了真正的鬼面阎罗,宣尚书在镜中打量了那个他不认识的镜中人半天,第二日半夜,他就爬起了床,弄醒了许双婉,面无表情地与她道:“给我穿官服,我要去大殿吓人。”

他们床头就点了一盏灯,灯火还不亮,许双婉看着暗火中的他愣了一下,才怔怔地颔首。

这模样,弄不好,是能吓死几个胆子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