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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来,奶娘是紧张了,把这些她十二三岁那时才会叮嘱她的话都拿出来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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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双婉到的时候,齐将军府的大门已开,齐夫人在门边迎了她,进去没多久,齐家的大姑娘也过来了。

许双婉在大堂落坐后,发现椅子杯子这些都是新的,看来齐府为了迎她这个客人,把新家具都搬出来了。

许双婉沿路看了几眼,齐将军府看来如外面所说,也是日落西山之势了——家中府门看起来还尚可,但里头的几座房屋瓦檐已是有些陈旧了。

不过不注意看也看不出来,但许双婉掌管侯府,侯府的很多陈旧的院落小殿她都一一亲自去看过,房子是陈腐老旧还是翻新过的,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而且她知道翻新一遍房子,有多费银子和功夫。

但她进去的大堂崭新明亮,墙上挂着诸多书画,摆着几盆文竹,看起来颇为雅致。

她一落坐,齐夫人就朝她笑道:“我家将军本来也是想跟你打声招呼来的,就是他腿脚有些不便,还请宣相夫人不要见怪。”

许双婉微笑道:“能得您和您家大姑娘来迎我,已是我的福气,齐夫人莫要太过于客气了,妾身不敢当。”

“您才是客气了。”她客气,齐夫人就更客气了。

齐夫人是个五官有几分秀丽的夫人,齐大姑娘就是像了她,不过比起母亲,她的五官更多了几分精巧,因这份精巧,人比其面相就显得有点冷淡的母亲也就更冷漠了些,许双婉知道齐夫人年纪不太大,还不到四旬,她现在这样子看起来秀丽,但眉眼之间有些显老态了,头发间也有些银丝,可见她在齐府的这日子过得并不轻省。

许双婉从陈太妃那里得知,齐夫人的性子有点“懦弱”,说是个管不住家里的,但如今亲眼一见,许双婉没从齐夫人神色当中看出“懦弱”来,倒是从这个夫人的身上看出了几分疏而有礼来。

想来她性子不是懦弱,可能就是个不喜欢争的,抢的,跟人闹的。

这母女俩,说起来像,但也不像。

齐大姑娘的性子看起来要比她母亲周全多了。

许双婉还没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朝门边站着的丫鬟颔首点头,像在吩咐事,果然她一进来坐下,就见丫鬟把茶奉上来了。

“我是那天见着您家大姑娘,觉得投了我的眼缘,心想着一定要上门拜访一趟,见见她,也过来见见您,给您问个好,所以这打了声招呼就过来了,有打搅之处,还请齐夫人见谅。”许双婉浅浅一笑,朝齐夫人道,又朝齐大姑娘微笑了一下。

她姿态不高,人很和善,且明眸亮齿秀美温婉,说话也让人如沐春风一般,很易让人心生好感,齐夫人没想真的是个和善人,看着她说话也舒服,那紧绷的心头也舒展开了一些来,“得你看重,是我家留蕴的运气,也是她的福运……”

齐夫人朝坐在旁边的女儿道:“你过来坐近点,陪娘跟宣相夫人说说话。”

既然是来相人的,就把人叫到跟前,让她好好看看。

“是,娘,宣相夫人。”齐留蕴起身过来了,朝她们这边施了一礼。

“大姑娘有礼了。”许双婉笑着朝她点了点头,这位齐大姑娘说是年纪大了点,但样貌真的是一等一等的好,宝络说要人美这点,她可是有了。

齐府这头也不藏着掖着,许双婉这头还没问什么话,齐夫人就把这几年为何耽误了女儿的婚事的事说了出来:“这些年间,老家那边出了点事,家里境况不太好,她父亲又卧病在床,我早些年也落了身病,一直在将养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就落在留蕴一个人身上了,便把她耽误了下来。”

说罢,又叫奶娘把女儿的女红拿了起来给许双婉看,“针线活会一些,是我在她小时候一针一线教会她的,你看看,这是她前些日子里头绣好的。”

许双婉拿过一方枕巾,见上面的粉梅栩栩如生,不如笑道:“很是粉巧鲜活,就跟真的一样。”

“她院里就有几株梅,对着绣的,这两年家里让她忙的事多,绣的少了,也没以前灵活了,要不以前还要更好些。”齐夫人笑道,说着又把女儿画的梅花图拿了过来,“宣相夫人,你也看看这个,这也是我家留蕴画的,说来,也是她身上俗务多了,画功比她以前退步多了,画的不好,你别见笑。”

齐留蕴的脸红了起来,不复她初进宫时那般镇定——她是真不知道,她母亲把她屋里头的杰作都拿出来了,拿的还是她这些年间绣的画最好的那些,还说不好,这也是……

她不知道,她母亲夸起来她来,还能这般夸耀。

这厢许双婉对齐夫人又改观了,这位夫人还是挺会说话的,不是个糊涂人。

而齐家家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就得让长公子帮着她去打听打听了。

许双婉上午来的,没到中午就走了,就坐了大半个时辰就提出了告辞,齐夫人挽留了几句不成,就送了她出去了。

她来的快,走的也快,宣家的轿子一走,站在门口的齐奶娘有些黯然地与齐夫人道:“走的太快了,怕是不成。”

“也……不见得罢?”齐夫人犹豫道,她觉得那位宣相夫人对她们很客气,对留蕴也很偏爱喜欢的样子。

“他们,”齐奶娘顿了顿,叹了口气,“他们这些人,哪是肉眼能看的明白的。”

心思太深了。

“也是,”齐夫人也早吃过人表面一套,背面一套的苦,她也是个不信人的,听了便点头道:“那就由她罢。”

尽人事,听天命。

这厢齐留蕴扶了母亲进去,又叫奶娘进来,看她们眉眼都有些轻愁,齐大姑娘轻声安慰她们起来了:“宣相夫人来了,就已是高看我一眼了,这说明她心里还是觉得我合适,要不她也不会来我们府里一趟,我看她就不是那种会随意走动的人。”

齐夫人一听,侧头就对奶娘道:“没听说她还要往别家去吧?”

“这个倒没听说。”

“去打听打听。”

“诶,夫人,知道了。”奶娘匆匆去了。

齐夫人见女儿满脸无奈,拍了下女儿扶着她的手,与她道:“找个一般的人家,也是在红尘当中打滚,不见得好到哪去,你要去就往那高处去,就算有人压在你头上,能踩在你头上的人也少,你也有反击之力,比默默忍着要强。”

齐留蕴低头,扶着她往前走。

她明白母亲的心思,她倒是没有如此作想。

她如果当了皇后,想来,齐家马场的马钱就能讨回来了,到时候一家沾着她的名也能好过起来。

她沾了这个名,让齐家得了好,她就会当好一个皇后的,这是她欠皇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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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双婉去了齐将军府过了两天,又去了另外一家姜家给她所说的一家家世颇为清白,家中世代书香的人家做客。

但家世清白这家的家中姑娘,还是让许双婉觉得稍微差着点,这家姑娘容貌才情都很出色,但却不是那种能与宝络相配的人。

她每说一句话,都要悄悄去看她的母亲,说完还要看一眼,看她母亲朝她点了头,她才舒心。

许双婉一见这个,心中就打起了退堂鼓,回头姜家大舅母来一问,她还是摇了头。

这时朝中不少人官员的夫人都给她送了帖子来,这九月正好可以赏枫叶,许双婉又去了两家,见了两位她心里有点中意的姑娘。

回头再一相比,她这心里也是有数了。

此时朝中有点闹得不可开交,为着给停棺在宫里的先帝要进的皇陵的规格和给先帝殡礼的事闹将了起来。

宝络这天也叫了他嫂子随他义兄进宫,主要是他觉得他最好是在百日内把立后之事办了,要不这事得三年后了。他不着急这三年,可现在朝廷里的那些人可替他着急了,再说这一立后,就可以说没钱了,回头什么皇陵要加规格,要给先帝大唱七七四十九天的经文这些狗屁倒灶的事,他都可以用没钱推了。

主要是他们着实也没钱了。

他们这刚减了税收,今年收不到什么税钱,又给徭役发了银子,还有柳州那头也还是个问题……

宝络把之前狗皇帝抄家的那些银子和宫里大半的库银都填进了户部,如果不是少府的老大人跪在他面前老泪纵横,他都要把宫里的银子都填给户部了,可户部就是个无底洞,这边把军饷一发出去,那头今年官员的俸禄也该发了,各大公衙每月的支出也是很大的一笔,户部就是堆着金山银山,没几天也可以用完。

宝络穷得都想把金子打的龙椅卖了,就他这皇帝都穷成这鸟样了,底下的人还天天哭着嚎着要给狗皇帝大行操办殡葬大礼,宝络都想把狗皇帝抬到那些说话不腰痛的官员家里,让他们掏着家底风风光光把人埋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