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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捕快冲刘楚提议道,“老大,叫宋少爷下来吧,他坐里面,我们不好推的。”

刘楚抹把脸吼,“下来个屁,他就是一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能有什么力气,赶紧的!”

几人在雨里喊着一二三,同时使力,把车轮子推出泥坑。

这条路上多的是大大小小的泥坑,最麻烦的是,路上没有什么避雨的地方,他们不得不绕道走。

刘楚将斗篷甩在车头,弯腰进车里。

黄单说,“我要跟你一起下去,你不让,非要我坐车上。”

刘楚脱掉有点潮的外衣,抱住青年,“雨很大,你下去了,我怕你被摔泥里。”

黄单,“……”

他问道,“二姨太呢?”

“都是要死的人了,还在于被雨淋?”

刘楚的刀脱离手掌,压住车帘子的边边,“这雨不停,路就难走,要绕路,没个三五天,是到不了县里的。”

黄单不想说话了。

雨幕刁钻,想着法子的遮住视野,四毛几个看不清路,马又不想走,抽一鞭子才走几步,他们门头往雨幕里冲,误打误撞的穿过山涧,进了一个村子。

此时,天已经黑了。

马车停下来,黄单被刘楚扶着跳到地上,长时间坐着,腰酸背痛屁|股疼,他的脚一着地,就伸了个懒腰。

刘楚也活动活动腿脚,让车夫把马车拉到后面。

几人站在村口往前看,在一片漆黑当中,有一点微弱的亮光,像鬼火。

四毛跟一个弟兄朝着那点亮光的方向走去,很快就回来了,说那户人家同意让他们留宿一宿。

大家伙来钺山镇的次数很多,每回走的都不是这条路,沿途经过的村子有不少,唯独没见过这一个小村庄,大概不到十户人家。

小村庄被山林紧紧包围,要不是有大雨,他们只会从山涧过去,不可能两眼一抹黑,七拐八拐的拐进来。

那户人家只有一个麻脸妇人。

黄单进屋时,看到桌上有一盏煤油灯,旁边放着一个针线篓子,里面有一件破旧的衣服,他把目光挪到妇人身上,粗布衣,脏黑的布鞋,满脸沧桑,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妇。

麻脸妇人大概是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又是穿着官|服的,又有囚|车,她显得很不安,也很紧张。

刘楚表明身份,“大姐,给你添麻烦了。”

麻脸妇人忙说,“捕头大人,我这儿有几间屋子,你们随便住,不打紧的。”

刘楚道谢。

麻脸妇人说她去老姐姐那屋睡,随后就端着针线篓子离开。

刘楚跟黄单一屋,其他人就在堂屋待着,看守囚||车,他们都是大老爷们,习惯了风餐露宿,有片瓦挡雨已经很不错了。

没过多久,四毛他们商量轮流值班,就随意的往板凳上一躺,合衣闲聊一会儿,纷纷入睡。

另一边,不大的茅草屋里,村庄的所有人都在,他们有男有女,年龄都在3、40岁以上,有几个脸上都有疤,在不同部位,一样的狰狞。

片刻左后,打探消息的壮汉回来了。

“那伙人是从钺山镇过来的,往县城去,有个叫刘楚的,他是衙门的捕头,身边几个都是捕快,他们不是镇上的人。”

壮汉又说,“捕头身旁的青年,是宋家的大少爷。”

其他人异口同声,“那老太太还没死?”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壮汉问道,“可那关在囚||车里的女人是谁啊?她背对着我,看不到正脸。”

一直没说话的麻脸妇人抬头,领口下的脖领露出来一截,上面有块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扎过,“她就是叶府的二姨太白莺,当年我在西街摆摊卖胭脂的时候见过她,化成灰都认得。”

大家再次沉默了,屋里死寂。

壮汉说,“我偷听到几个捕快的谈话,说是那女的跟酒楼的厨子偷情,不但跟厨子合伙杀死一个卖货郎,还把厨子给杀了,要被押送到县里砍|头。”

坐在中间位置,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人听到这句话,他笑了,“老天爷十几年前没长眼睛,十几年后长了。”

麻脸妇人咧嘴,“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啊。”

有个没有双臂的中年人问道,“那镇上的其他人呢?”

老人的声音苍老,裹挟着久远的回忆,还有诅咒,“也快了吧。”

所有人都高兴的笑起来,“那就好。”

墙根那里,黄单轻手轻脚的离开,脚步飞快。

草丛里有轻微声响,刘楚走出来,望着青年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夜,一道白光劈下来,窗户发出鬼哭狼嚎声。

黄单惊醒。

刘楚拍拍怀里人的后背,“做噩梦了?”

黄单呼出一口气,“嗯。”

刘楚侧身,把人往身前带带,“梦到了什么?”

黄单梦到钺山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看到了自己。

刘楚没听到青年说话,他也没追问,只是收紧手臂,在青年汗湿的脸上亲了亲,“别怕,睡吧,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黄单睡不着。

门外有滴滴答答的声音,那是屋檐下的雨滴掉落在地,发出的响动,听在耳朵里,让人心烦气躁。

黄单翻身,背对着男人,面朝墙壁,他睁着两只眼睛,“系统先生,你睡了吗?”

系统,“在下的时间跟您不同。”

黄单把做的梦说了,也说了偷听到的那些话,“我本来怀疑叶父和赵老头,其他人都被我排除掉了,现在我又不确定了。”

如果牵扯到十几年前的事,那所有人的年龄都符合。

“叶蓝当年见过的那个背影,会不会就是妖?”

系统,“真相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黄先生要做的,就是等那一天的到来。”

这句话等于没说。

黄单抽抽嘴,“晚安,系统先生。”

两日后,一行人风尘仆仆的抵达县城。

刘楚将白莺拉到衙门关进大牢里,他去找县老爷,把案情的详细经过陈述一遍。

县老爷在知道叶家的态度以后,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说会依照律|法处置。

谈完公事,县老爷就想跟刘楚谈私事,他那宝贝千金因为相思病,都快把屋顶给拆了,“小刘啊,你这两日别管什么案子,陪陪我家那丫头。”

刘楚拍拍衣摆的灰尘,“我有婆娘了。”

县老爷一口水喷出去,“什么?”

他放下茶盏,板着脸道,“小刘,我家丫头一颗心都在你身上,你可不能辜负了她。”

刘楚调笑,“我跟大小姐没好过,何来的辜负啊?”

县老爷理亏,干脆就施压,“老爷我不管你跟哪家的女子好上了,你尽快把人给打发掉,别让小姐知道。”

刘楚还是笑着,口气冷硬,“不行。”

县老爷皱眉头,怎么就不行了?这整个县城,还有谁家的闺女能比的上他女儿?“是那女子缠着你不放?”

刘楚说不是,“是我缠着他不放。”

县老爷,“……”

他擦擦额头的汗,完了完了,丫头要闹翻天,府里的屋顶难保了。

刘楚打了招呼就走。

衙门旁边的那条街上,黄单买了糖炒栗子在吃,有马蹄声靠近,他往边上站,没曾想,那马蹄声没走远,已经到了他的身边。

黄单扭头,见着马上的男人,换掉官服,像个侠士。

刘楚踢踢马肚子,“走吧。”

黄单把手从纸袋子里拿出来,“去哪儿?”

刘楚低头看他,唇角坏坏的勾起,“我家。”

黄单后退,“不去。”

刘楚的语气霸道,“不去也得去,哪有婆娘不去自己男人家的。”

他说着,就将青年拉上马。

马还不如马车舒服,噔噔噔噔噔个不停,黄单吃的那些栗子已经冲到嗓子眼,他抿紧嘴巴,感觉自己一张嘴,就能吐出来。

快中午的时候,黄单听到耳边的声音,像个在为他打开城堡的小孩,调皮又期待,“欢迎来到我家。”

但是,没有城堡,只有深山老林。

刘楚下马,牵着缰绳往前走,“这一片全都是我家,也是你家,喜欢吗?”

黄单坐在马上,“不喜欢。”

刘楚露出一口白牙,“没事,你会喜欢的。”

黄单,“……”

走上曲曲折折的山路,一排小屋出现在黄单面前,他不禁想,这荒郊野岭的,住着不觉得渗得慌?

刘楚显然不觉得。

他把马栓好,抱一把青草丢过去,“你在屋里待着,我去打水。”

黄单打量屋子,一张竹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就这些家具,没别的了,他往外面走,将其他几个屋子都看了看,给他一样的感觉。

简陋又孤单。

黄单在院子里的树墩上坐下来,一个衙门的捕头,待遇应该不错的,刘楚怎么住在这么荒凉的地方?

去城里一趟,骑马都要半天时间。

刘楚还没回来,黄单出去,在附近走动,看到大片的竹林。

竹林里传来清亮的小调,黄单的身形一滞,他迈动脚步,拨开两侧的竹叶,往里面走,看到男人背靠着一棵竹子,手指夹着一片竹叶,放在唇边。

不知道吹的什么,却很好听。

刘楚将竹叶弹出去,眉眼间有几分戏谑,“傻了?”

黄单说,“我很喜欢。”

他说的直接,没有丝毫保留,也不拐弯抹角。

刘楚一愣,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以后天天吹给你听。”

黄单也笑,“好哦。”

刘楚又愣了,好半天才回过来神,他提起脚边的桶,“饿了吧,我去做饭给你吃。”

黄单把手伸过去。

刘楚眼神询问。

黄单说,“想牵你的手。”

刘楚第三次愣住,他把桶换到另一边,腾出手,“大少爷,我这手可不是随便就能牵的,你牵了,就不准再牵别人的手,你可要想好了。”

黄单牵住男人的手,“我知道的。”

刘楚的心跳加速,他压住疯狂生长的情||感,哼笑一声,“告诉你,我的记性好着呢,别想骗我。”

“不骗你。”

黄单问出他关心的事,“有菜吗?”

刘楚反手握住青年的手,手指捏了捏,“当然有。”

屋后面有一块菜地。

刘楚去镇上办案期间,也没浇水施肥,菜地里的瓜果蔬菜依旧长的很好。

黄单挖出一个土豆,带出一个土蚕。

小家伙可能是刚睡醒,迷迷糊糊的,蜷缩着身子继续睡。

刘楚把小篮子一扔,人已经蹦出去老远。

黄单,“……”

他淡定的把土蚕宝宝送进土里,继续挖土豆丢到篮子里,“你那么怕虫子,怎么还住山里?”

刘楚惊魂未定,“我不喜欢热闹。”

黄单说,“山里有老虎。”

刘楚的手肘撑着膝盖,在青年的鼻尖上咬一口,“老虎怕我。”

黄单得鼻尖上多了一串牙||印,他疼哭了,直接就把男人推倒在地里。

刘楚爬起来,把人抱怀里哄,“还不是你自己太可爱了,害我一时没忍住,好了好了,我错了。”

黄单把鼻涕眼泪都蹭他身上了。

刘楚很会做饭,就着从菜地里拿回来的食材,烧了盘酸辣土豆丝,醋溜白菜,干煸四季豆。

都是素的。

刘楚扒一口米饭到嘴里,“山里有的是野味,你想吃,我下午就去给你打回来。”

黄单说,“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他很认真的评价,“桌上的几个菜都很好吃,我最喜欢吃土豆丝。”

刘楚抹掉青年嘴边的饭粒,“晚上还给你烧。”

吃过饭,俩人侧身躺在不算宽的竹床上,胳膊腿挨在一起,他们四目相视,凑近点亲亲彼此。

窗户开着,有风吹进来,卷着几片花瓣,竹叶,飘飘洒洒的落在地上,桌上,岁月静好。

一片竹叶飘到黄单的身上,被一只手给弄掉了,那只手没离开。

刘楚单手撑起身子,低头把黄单搂在怀里亲。

俩人亲着亲着,后面就水到渠成。

黄单疼的浑身哆嗦,咬|牙撑着,最后疼晕了过去。

他睁开眼,看到男人凑在自己眼跟前,一句话没说就被紧紧抱住了。

黄单说,“你轻点。”

刘楚一下一下亲他被汗水打湿的发丝,透着难掩的激动。

黄单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没事了,你别抱那么紧。”

刘楚松开手臂,摸摸青年的脸,嘶哑着声音说,“大少爷,我快被你吓死了。”

他还没卷土重来呢,身下的人就两眼紧闭,一动不动。

知道青年怕疼,刘楚在那之前还告诉自己,要慢慢来,不要急。

可是,事情很快就脱离掌控。

什么慢慢来,不要急,在那一刻全都跑没影了,刘楚的脑子里就两个大字——还要!

结果大少爷扛不住,他没要成。

刘楚拽着青年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位置,“你摸摸,我的心是不是跳的特别快?”

黄单说,“是很快。”

“你昏过去的时候,我的心跳的更快,要跳出来了。”

刘楚皱着眉头叹气,“你这疼法太吓人了,以后我一定会轻轻的,不乱来。”

黄单抓住男人的头发,这话他就当是放了个屁,不能当回事的。

刘楚说要给黄单擦擦身上的汗,“你这从头到脚都湿了,衣服不换掉,会生病。”

黄单说,“我自己擦,自己换,你别碰我。”

刘楚非常严肃,“我保证不碰你。”

黄单说,“撒谎。”

刘楚,“……”

他杵在床边,咳两声,一本正经道,“要我出去可以,你得给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黄单说,“没受伤。”

用菊灵了。

刘楚刷地撩起眼皮,眼睛贼亮,立马就扑向黄单。

黄单,“……”

第二天,刘楚带黄单去了平安寺。

不是什么节日,烧香拜佛的人也挺多的。

拜完佛,刘楚跟黄单在寺庙里逛逛,逛到许愿树底下,铃铛声清脆响。

来这儿许愿的,有的求平安,有的求财,也有的求姻缘,求什么的都有。

也不要多少钱,写个红条子抛上去就行了。

看别人许愿,没什么看头。

黄单和刘楚待了一会儿就往别处走。

这平安寺远近闻名,在山顶形成一道独一无二的风景,占地面积很大,值得一观的景点不少。

黄单中途上茅房出来,没看到男人的身影,他想也没想,就往许愿树的方向走,半路和男人碰面。

“你去许愿了?”

刘楚扯了扯嘴皮子笑,说没许。

黄单看看他,没说什么。

刘楚勾他的肩膀,“大少爷,你喝过洋墨水,觉得许愿能灵验吗?”

黄单说,“有的能。”

一阵风拂过,许愿树顶端的一根树梢上挂了个红条子,被风吹的飘了起来,隐隐可见上面写着一行漂亮的字:我希望能和我的婆娘生生世世在一起。

下山时还是那条石阶,却没上山时好走,从上往下看,像一条蛇,故意把自己扭成丧心病狂的弧度。

黄单低头看着石阶,一步一步的往下走,反观身旁的刘楚,步伐悠闲,还有心思看风景,丝毫不担心自己会摔下去。

没走多久,刘楚咦了声,“那不是叶家大小姐吗?”

黄单抬眼望去,下面那层石阶旁边,坐在石头上的女人还真是叶蓝。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鬼。

写到这里,有小伙伴都猜出来啦,我开始撒糖啦,撒一撒再那什么,求营养液,明天见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