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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季瓷不知道桑酒那边发生的事情,他回到了温宅,洗澡后躺在了床上。黑夜降临,那个似玫瑰一样的纤影再一次浮现在他的心里。

温季瓷思绪飘远,一段回忆在他脑海里铺展。

那一年,桑酒18岁,他24岁。

桑酒刚举行了十八岁的生日,家人都很开心,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冷淡。

第二天,温行知和桑玫有事出门,他们让他照顾桑酒,他淡淡应了。

傍晚,温季瓷坐在沙发上,管家走到他面前,说道:“快吃晚饭了,但小姐一直没下楼……”

他明白了,道:“我去叫她。”

温季瓷起身,来到桑酒的房间,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房内寂静。他又敲了几下,依旧没人回应。

他推开了门。

四周晦暗无比,只床前开了一盏小灯,昏黄的光线落下,温季瓷抬头,看清桑酒的脸。

桑酒睡着了,她闭着眼,纤唇弯起。

她的唇瓣上是玫瑰的色调,惹人遐想的颜色。她很瘦,轮廓却玲珑有致,身上弯起的弧度,比画里还美。

温季瓷一直知道,桑酒是好看的。

温行知和桑玫有时会提到,又有人向桑酒表白了,桑酒的追求者很多,她有些苦恼。

而他总是淡淡听着,心里偶尔会浮起不听话的躁意。

温季瓷继续看着桑酒。

他有时也想过,桑玫和桑酒是一起来到温家的,为什么他可以坦然地面对桑玫,却独独对桑酒冷漠?

温行知也经常问他,为什么不能与桑酒亲近些?

温季瓷从来不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温季瓷一瞬不瞬地看着桑酒,这个对他来说近乎陌生的妹妹,他第一次这样长久地注视着她。

桑酒的皮肤很白,在这样晦暗的光线下,依旧白得发光。

下一秒,温季瓷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又鬼使神差地俯下了身子。等他回过神时,他的手已经抚上桑酒的脸。

他身子僵直,但一时却舍不得离开。

他沉默了很久,手指微颤,鬼迷心窍般地摩挲了几下,一如想象中的细腻。

心乱如麻。

这时,桑酒忽然侧过身,她的唇不小心擦过他的唇,她的脸仅在咫尺,细小的电流顷刻间覆盖了温季瓷的全身。

桑酒的气息贴近,像是清醇的琥珀酒。

温季瓷觉得,他可能是醉了。

他本该立即离开的,但他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任凭呼吸里充斥着桑酒的味道。

这一瞬,温季瓷清晰地听见了他的心跳声。

甚至,他的每根神经都在为她的碰触而震颤。

但很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涌上温季瓷的脊背,那么凉,那么冷。

温季瓷,她是你的妹妹,你现在在做什么?

温季瓷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一个极其恐惧的念头在他心底浮现。

这时,桑酒忽然动了动,她又贴了过来,温季瓷身子越加僵硬。

两人的唇依旧近在咫尺,桑酒张了唇,尾音呢喃般地从她唇边漾出。

她似乎是笑了,唤了两个字。

“哥哥。”

极轻的声音,却如一根锋利的弦,彻底割裂了所有的旖旎。

如梦初醒。

温季瓷瞳孔骤然收紧,他站起了身,似逃避般往后退了几步。

温季瓷站在那里,他闭上了眼。

许久,他讽刺地笑了。

那些隐秘的,未知的情绪,就算他再不愿意承认,最终还是化成了一个他最不敢相信的事实。

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他喜欢上了他的妹妹。

他疯了吗?他竟敢肖想自己的妹妹。

室内的暖气很热,但温季瓷的唇却很冷,比纸还苍白。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总是对桑酒有着莫名的逃避心理?为什么他从来只愿意叫桑酒的名字?

因为他潜意识里一直没有承认过桑酒是他的妹妹。

她怎么可以是她的妹妹?

从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喜欢她的?

刚刚。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更早以前。

温季瓷木然地站在那里,脸色惨白,像是失去了灵魂。

抗拒桑酒,对她冷漠,他本以为那是对一个陌生人正常的反应,他也一直都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一遍遍告诉自己,再假也成了真。

直到今夜。

所有的伪装和不堪都被打破,逼他直视自己的内心。

这样的念头只刚升起来,他已经觉得罪恶,更别说会牵扯到太多的人。

前行一步,是料峭的崖。后退一步,则是锋利的刃。

温季瓷,你现在该怎么做?

温季瓷沉默地站在那里,黑暗覆盖了他的全身,他却一动未动,视线始终望着桑酒。

时间流逝,黑夜渐散,深黑的天空换上了浅灰的幕布。

天光快亮了。

这一夜,桑酒一直没醒,她睡了多久,温季瓷就站在她的床边看了多久,寸步未移。

窄光落进窗户。

温季瓷做了一个决定。

温季瓷近乎贪恋地最后看了桑酒一眼,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决然离开了这里。

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温季瓷买了一张机票,飞向国外。

只要给他一段时间,他会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相信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就像以前他所经历的事情一样,他一直都处理得很好。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一去就是三年。

温季瓷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他沉沉地望着天花板,思绪再次翻涌。

那时候桑酒刚成年,他就毫无征兆地出国,温行知第一次大怒,他质问了自己好几次,问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就这么不愿意和桑酒待在一个房子里吗?

温季瓷没有一句解释。

他任凭别人误解,就让他们以为他讨厌桑酒,心底的不堪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桑酒。

三年了,他回国的次数屈指可数,他逼自己疯狂地投入到工作中,几乎不给自己停下来的时间。

可是只要他一停下来,那张鲜活的,似玫瑰般的脸,就会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温季瓷没有和任何人提过,在国外的三年里,他反复在做同一个梦。

桑酒赤着脚站在悬崖边,风拉扯着她的白裙,像是没有翅膀的鸟。

温季瓷走近一步。

桑酒就后退一步,她的脚抵在崖边,再往后就会直直坠落。

桑酒回头,看了温季瓷一眼。

她的眼神熟悉得令人心疼。

桑酒眨了眨眼睛,苍白的唇弯起,眼泪却落了下来。

她无声地叫了一声,哥哥。

梦醒,冷汗涔涔。

温季瓷终于明白,他给了自己三年时间来战胜他心底的黑暗秘密,最后他竟一败涂地。

后来,他看到桑酒泼严谟酒,网上铺天盖地全在骂桑酒,几乎是下一秒,他就定了回国的机票。

他告诉自己,桑酒被欺负了,他应该回来帮她。

可心里的隐秘提醒着他,他回来,是想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和三年前一样,这一次温季瓷还是毫无征兆地回国。

三年前,他几乎是仓皇而逃。

三年后,他明知那会是场噩梦,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回来。

温季瓷到了温宅,他紧张地往上走,越是靠近,越是紧张,心里还有隐隐的期待。

来到衣帽间,时隔三年,他再一次见到了心里那个魂牵梦萦的人。

桑酒背对着他站在那里,他透过镜子看着她,一时竟有些看痴了。

削肩,乌发,细腰,海棠色的唇。

和三年前比,每一处线条都更加细致无比。

温季瓷意识到,他的桑酒21岁了,她长大了。

那株被精心呵护的玫瑰花,现在已经彻底地绽放,轻而易举地就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

桑酒也看到了他,她的态度似乎没变,有些抵触地叫了他哥哥。

他却笑了。

他还是回来了。

哪怕明知会万劫不复。

温季瓷的视线落进黑暗里,他唇边勾起笑意,眸色沉而暗,寂静中,他轻轻念着她的名字。

“桑酒……”

他念得极慢,每一个字都在他唇边缱绻着温柔的情调,这个名字似烙印般融入了他的骨血。

看一眼,就再难忘记。

温季瓷的心从未如此坚定过。

这一次,他想留在她的身边。

以另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