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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青:“你等着,我去端饭,睡了一天一夜,也该饿了。”一溜烟跑了。

唐瑛病了一回,见识到了傅府的病号饭,除了清粥小菜,居然还有补汤。

“文叔这是从哪里学了一招回来了?”发奋图强的费文海做菜热情高涨,厨艺突飞猛进,没想到她一周的功夫没回来,已经涉足了新的领域,再创佳绩。

张青:“这是新来的莫妈妈做的,昨儿才进府,专给你做的。”

莫妈妈是个表情严肃寡淡的中年妇人,容长脸,高颧骨,收拾的干净利落,做事认真,还特意请教过被留在傅府的王太医,关于病人的调养禁忌。

唐瑛灌了半肚子清粥补汤外加一碗汤药,只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装了大半瓶混合液体的大号双耳插瓶,揪着两只耳朵摇一摇,就能听到咣荡咣荡的响声。

王太医按着她的手腕再次把脉,又看了舌苔,喜动颜色:“姑娘的烧降了,再好生休息个几日就大好了。往后好汤好饭的将养着,且忌多思多虑,定然能够痊愈。”治好了这位张姑娘,他与傅大人的善缘也结了,是该功成身退回家休息了。

傅府带刀的人来来去去,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

唐瑛听大夫的话,越听越不是滋味,好像哄骗绝症病人:往后想吃点什么好吃的,都敞开了吃。

反正也没几天好日子可活了。

“难道我还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唐瑛心说:那我也太倒霉了吧?

王太医听她话音不对,立时便回过味儿来,才刚叮嘱这位不要多思多虑,她这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

他深谙许多病人的心理,你说的轻了她当你隐瞒病情,说的严重点吧,她就想的更严重,自己先把自己吓个半死。

傅大人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的人,他哪里敢吓到人家小姑娘?

于是王太医掰开揉碎给小姑娘讲了一通医理,只讲的唐瑛脑壳疼,也大致弄懂了自己身强体壮,又再三保证不再多思多虑,才总算把这过度话痨的大夫给送走了。

她又赖床两天,纯粹是躲懒,怕回到禁骑司再被姚娘抓了苦力——没见红香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吗?

论资历她最浅,此次自查自纠,因为与影部旧人全无瓜葛,得了姚娘信任,出了大力,在红香面前狠狠出了一回风头,连带着跟影部不少人都熟悉起来。

唐瑛心想:我还是很善解人意的嘛,居然都学会看人脸色了,被人嫉妒都知道避风头,真是做人的一大进步啊。

其间傅大人每日探病按着早中晚三顿饭过来,情绪上来还留个晚饭什么的,坐在她逼窄的小房间里,神情自若吃着饭,连她粗鲁的吃饭风格都能视而不见,可见能做到禁骑司指挥使的高位,傅大人的忍功也是一流。

等到傅大人走后,张青就指责她:“你往日的吃相也没这么豪放,你也不怕吓到了傅大人?”

唐瑛心想:吓到才好呢,省得天天在我眼前晃,晃的我眼晕。

谁让傅大人那张脸生的很是赏心悦目呢?

她还收到了二皇子府上的帖子,请她五日之后赴宴,也不知道这位又在搞什么名堂。

张青见到帖子,才想起来有件事情没告诉她:“妹子你忙着好几日没回来,一回来就人事不知,我还没告诉你呢,二皇子的赐婚圣旨下来了,他要与府里那位假小姐成亲了。”

唐瑛端详这张洒金的请帖:“这不会是喜帖吧?”

张青:“也不知道二皇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唐瑛最近都抠出了个人特色:“大哥你出去打听一番,如果是喜宴就算了,咱们的银子还不够随份子的。如果是家宴,倒是可以顺便尝尝二皇子府里厨子的手艺,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见到那位假小姐?”

张青对她几乎千依百顺,当即就跑出去打听,差点撞上刚要进院子探病的傅琛,他往旁边站站,给傅大人让出道来,等他过去却又叫了一声:“大人。”

傅琛回头:“有事?”

张青生就一张憨厚的脸,话也说的格外诚恳:“大人,前两日我说过的话,大人别跟小姐提,我怕她伤心。”

唐瑛睡着了会被噩梦折磨,但醒着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她愿意笑就笑,愿意闹就闹,张青都会陪着她。

傅琛:“嗯。”难得问一句张青的行踪:“你去做什么?”不留在家里好好照顾病人。

张青把唐瑛的原话讲了一遍,傅大人简直哭笑不得:“她这是该抠的时候不抠,给乞丐周济的时候怎么就不抠,送个礼却舍不得。你也别去外面乱碰了,皇家的亲事哪有那么快的?肯定不是喜宴。”

如果二皇子就近几日办婚宴,顺势娶了他府里那位假小姐,倒是省心。

傅琛可没忘上次一起遛马,二皇子对府里那位已经起了疑心,焉知不是打着别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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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府,风荷院里,这些日子一直热闹非凡。

赐婚的圣旨下来了,二皇子妃的名份已是板上钉钉,唐莺一颗心总算落回了肚里,不免要露出几分得意,却又要在人前极力压制,免得被王府的丫环们轻视。

当着阿莲的面儿,她却再也不必隐藏,且主子的款儿摆的十分的足,吃饭喝水坐卧,竟是比以前要难侍候的多。

以前她跟阿莲名为主仆,实则心虚的厉害,也不敢使唤阿莲太过,人前保持着主子的派头,两人相处却要收敛许多。

到底是唐瑛的贴身丫环,以往她去唐府玩,都要叫一声“阿莲姐姐”的。

但现在大是不同。

她是未来的皇子妃,以后的身份只高不低,而这份荣耀来自于未来的夫婿元阆,夫妇一体,使唤起阿莲来自然是理直气壮。

阿莲近来精神不大好,做事难免丢三落四,早晨起来还时不时的犯恶心,盯着宫里赐下来的蜜桔直泛酸水,听说是二皇子特意吩咐人送来给唐莺的新鲜水果,她守着狠吃了半盘子,尤嫌不足。

唐莺便取笑她:“你这副模样,倒跟哪家子的孕妇犯了馋病似的,往日倒不曾见你这么爱吃桔子。”心里轻视阿莲,说笑起来便无顾忌。

阿莲却是一怔,好像被人劈开了脑子,终于清醒了一回。

她见过继母怀孕生弟弟的,虽然当时年纪小,却记得继母也是整日的犯恶心躲懒,脾气暴躁,使唤她跟丫头似的,那段日子没少折磨她。

“姑娘又来取笑我,就是冬日吃个新鲜。”

唐莺笑道:“不知道的还当是殿下特意给你送的呢。”

阿莲捏紧了衣角,思及耳鬓厮磨间跟冯奎坦白的那些话,都不敢直视唐莺的眼睛,居然就老实的领受了她这番嘲弄,心乱如麻的退了下去。

她算着日子,跟冯奎头一回,可不是有月余了嘛。

唐莺召了别的丫环进来替她收拾东西,婚事定下来之后,府里的下人们都来道贺,长史又带着人一趟趟送东西,衣料首饰古玩珍宝,都快把风荷院主屋摆满了。

府里下人见到二皇子的阵仗,心里对未来的二皇子妃再三掂量,就连侍候的态度都要恭敬再恭敬,生怕哪里惹她不高兴,传进二皇子耳朵里,讨不了好。

阿莲这丫头,越来越敷衍了。

唐莺心想,若非两人之间有秘密,她早就想把这丫头打发的远远出去了。

她细细在摆开的盒子里挑首饰,满心的喜悦,都是一辈子见不着的好东西,她都快挑花眼了,只觉得样样都好,件件细巧,正犹豫不决之时,身后忽传来一声轻柔的笑意:“需要本王帮忙吗?”

唐莺回头,但见青年儒雅俊逸,戴着紫金冠,穿着亲王蟒袍,正温柔的注视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面颊飞红,不自觉扭捏起来:“殿下何时来的,竟也没人跟我说一声!”

元阆笑道:“是我不让她们说的,见你喜欢,也没枉费了我一番心意亲自挑选。”

唐莺心里情思沸腾,达到了极致,只觉得一颗心滚烫滚烫,恨不得能为眼前的男人肝脑涂地,眼圈都红了起来:“殿下待我的好,我都牢牢记在心里呢。”

要用一辈子去还这深情厚意。

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