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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瑛既然答应了,便不会轻易毁约,果然换了常服与之同行。

留芳园属于京中名园,四季各色花儿都育了不少,每年都要按四季举行花会,头一日会向京中各家权贵送帖子,经相府上自然也会有,贴子却不会送到经相案头,多是府里年轻有闲心的主子去玩。

经沣也脱了官袍,穿一件月白色锦袍,玉面朱唇,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倜傥之意,加之多年为官,却又比京中的纨绔们少了轻浮之意,极为引人侧目。

两人并肩游园,他便讲些自己在地方为官之时的趣事,或两家争一头牛;或两村抢水群殴;或市井小民意气之争;或富户缙绅财产之争;民间各种骗术,乡间奇怪风俗……各种风俗趣闻不一而足。

唐瑛听得有趣,不时露出笑靥,经沣谈兴愈浓,时不时便盯着她的笑容道:“唐掌事还是该多笑笑,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老是板着一张脸,不知道吓退了多少心中有意的少年郎。”

“我怕自己笑起来吓到别人。”刘重就说过“掌事大人笑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这种话。

事实证明,刘重的直觉不错,每次他们懈怠之时,唐掌事要加训总会笑的格外亲切。

“怎么会?”经沣夸道:“掌事大人该多笑笑的。”

留芳园主也很有意思,花会当日并不出来待客,只在园中摆满盛放的各种鲜花,随来客观赏,自有仆从穿梭于花树芳径之间,满足来客的各种需求。

唐瑛与经沣同行,半道遇上了好几拨熟人,其中便有威北侯沈谦与九驸马赵冀。

赵冀倒是不吝啬与唐瑛打招呼,还再三打量与之同行的经沣,疑惑的眼神在两人之间不断回转:“这位公子瞧着有几分面生。”

“在下经沣。”

“原来是经相家六公子,久闻大名,一直无缘相见。”赵冀在京中时日久了也知道不少。

沈谦原本早与唐瑛闹翻,闻言顿时大笑三声,还提醒经沣:“经六郎可得小心,别被有些人骗了。有些人表面装的情深意重,内里可是蛇蝎心肠,杀人不见血。”

赵冀连忙捅他,小声制止:“沈兄别瞎说!”

沈谦冷笑:“难道我说错了?!”

唐瑛置若罔闻,扭头就走。

经沣:“沈侯爷如此对待一名女子,有失风度。”

沈谦:“经六郎掏心掏肺对待一名蛇蝎美人,小心被反咬一口,尸骨无存。”

经沣:“沈侯爷想来对唐掌事有所误会,她不是这样人。”匆匆去追唐瑛。

沈谦对着经沣的身影差点气炸了肺:“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他忽觉得背后冷嗖嗖的,不由摸摸后脑勺,总觉得莫名有点冷。

经沣追上唐瑛,再三道歉:“对不住,都怨我考虑不周,没想到威北侯也会过来。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唐瑛却似乎并没有生气,目光在花树之间巡梭:“小经大人有没有感觉?我总觉得好像一直有人在暗中窥伺。”

经沣安慰她:“你定然是累了,长期精神紧张,难得轻松片刻,便觉得有人暗中跟踪。公务总是忙不完的,还是要注意身体。”

“有道理。”唐瑛嘴里附和,心中却仍旧疑神疑鬼。

其实也怨不得她,大年初一太孙妃产下一子,南齐帝喜迎重孙,连着数日未曾炼丹清修,朝中重臣齐齐向东宫奉上贺礼。从半个月前开始,各地藩王的贺礼陆续到京,算着日子庆王府的贺礼也快入京了。

她这两日总感觉不对劲,有时候是在街角,有时候是在禁骑司大门口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总归有种被人盯梢的感觉,但好几次查探都未有结果。

今日进了留芳园之后,这种感觉愈加强烈,却又感觉不到恶意,心里不由冒出个荒诞的念头,却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就算某人敢潜进京中,庆王与庆王妃也不会等闲视之。

她惆然一笑:“让小经大人见笑了。”

经沣好脾气一笑:“只要唐掌事别在心不在焉的敷衍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后面还遇上了带着媳妇游园的经三郎,许是没想到自家六叔会跟禁骑司掌事在一起游园,还呆了一呆,这才上前见礼。

经沣哪耐烦与小辈啰嗦,打发他离开。

经三郎走出去好远都向后张望,被他媳妇掐了一把:“夫君瞧什么呢?”

经三郎长期埋头苦读,是名副其实的书呆字,真正不闻市井之声,还是没想明白:“六叔怎么会跟唐掌事在一起?他们怎么能一起游园呢?”

他媳妇白了一眼:“男未婚女未嫁,六叔难道不知自己做什么?”

经三郎:“不知道祖父知不知道?”

“呵呵,你也太小瞧祖父了。”

经三少奶奶愈发觉得自家夫君呆的可怜又好笑。

经淮老奸巨滑,视幼子为光耀门庭的下代经家掌舵人,明明经沣早过了议婚的年龄,蹉跎的年纪不小了,却也不见他着急在高门显贵之中挑儿媳,难道不是有别的打算吗?

见到二人同行,她算是明白了。

当天晚上,威北侯爷沈谦在睡梦之中被人揍醒,疼的嗷嗷惨叫,却当自己仍在梦中,抱着施暴者差点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