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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珠眨眨眼,看着眼前说话的兄长,好半晌才道,“怎地来了?”

“皇上派我来打仗。”萧知远朝妹妹伸出他被炸药波及,被处理得匆忙,纱布一片血淋淋的手,“军营里的大夫忙不过来,妹夫说你这里的好药还有不少,让我过来让你瞧瞧。”

萧玉珠“诶”了一声,她手脚有点发软,但外人还是看不出来,她扶了人坐下,没等她吩咐,阿桑婆早就去拿她的医箱去了。

萧知远见她处理他手臂的时候一声不吭,手势沉稳快速,很是熟敛,不由笑道,“这两年妹夫没少受伤罢?”

“嗯。”萧玉珠点了点头。

萧知远看她嘴抿得紧紧的,就知她心里不轻松,也就没再说话,等她与他上好手上的药,才又笑着道,“哥哥饿了,可要给我弄点吃的?”

下人端上热水盆,萧玉珠把热帕从开水中挤了出一,拭完他脸上豆大的汗,又为他拭那肮脏的手,点头道,“你要吃什么?”

“肉饺子,蛋饼。”

“嗯。”

“你哭啥?”萧知远舔了舔干涩的嘴,笑着与那一脸平静,但眼睛里在掉泪的妹妹,“你就不问问我你嫂子跟侄儿现在怎么样了?”

“嫂子和侄儿怎么样了?”萧玉珠撇过头,擦掉了脸上的泪,转过头淡问。

“挺好的。”

因她拿着热帕在拭他脖子上的伤痕,萧知远这时闷哼了一声,缓了口气才道,“这伤不重,擦点药就好。”

“怎地伤了?你又去拼命了?”萧玉珠独自缓了好一会,掉了泪,这才有力气问他这些话。

“哎,领兵打仗嘛。”萧知远不以为然地道。

突袭是他的强项,再不会有比他更合适的人。

“我是念着嫂子和侄儿,可我念着有什么用,得您念着才行。”萧玉珠嘴唇都快咬破,又缓了好一会气才出声。

“打仗嘛。”萧知远强作欢颜地说了这三字。

妹妹放药的手太重了,他疼得差点没忍住想抽气。

“这朝廷没人了,就得你老拼老命。”萧玉珠抬头忍了忍,把眼睛逼了回去。

这手,脖子上的伤口都快烂了,血肉模糊得都快要见骨了,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家里来的,偏生的他现在还坐得稳,殊不知她如果不是一口气在强撑着,都觉得她站不稳。

“没人比我还会么。”萧知远面对着妹妹,他的巧舌如簧就老发挥不出来,总显得有些笨拙。

妹夫准备这次战事将近两年,他花了多久准备攻防,萧知远就用了多久准备这次突击,他也不敢说为此他练了一年多的水仗,要是让妹妹知道为老父守孝的这段时日他还忙个不休,怕是又得流一担的眼泪,到时妹夫那也是从她这讨不了好。

“你就拼罢!”处理好脖子上的伤,萧玉珠拿剪刀把他胸口的纱布剪开,说话的声音都已带有鼻音。

“我这还算好的,”萧知远忍不住安慰她道,“还能来见你,哥哥那些小兄弟,有好多都回不了家去了。”

“这次又死了不少?”萧玉珠用帕子擦了擦鼻子,再回过头来说话的时候,鼻音小了些。

“嗯。”萧知远苦笑着叹了口气。

“没完了。”不知道这是在抱怨老天,还是实在受不了每年战事要死那么多的人,萧玉珠只觉胸口酸楚得厉害。

她以为再坏,也坏不过秦北的战事,可连士兵尸骨都找不到的南海,已让她无数个日夜寝食难安。

南海的战事太残酷了,每一次大仗都要死太多的人。

“唉,南突人太难打了。”萧知远忍不住道,“可不打不行啊,依南突人的凶性,要是进了南海,他们只会掠夺抢杀,你应该也知道,当初遗屏和三元上的易国人,一日就被他们杀了一万余人……”

萧玉珠没再说话了。

她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明知大郎上战场,就是有无数人保护也是凶多吉少,她也从未与他提过一句担忧。

就是知道有太多将领像他一样提着脑袋带着士兵冲锋陷阵,她才能与南海的百姓安稳地呆在城里,与这座城同生共死。

她就是知道的太多了,才忍住那灭顶的担忧,好好的持家看家,但愿以己之力,能帮到两年多来,仅每月只见一面的丈夫。

萧知远胸口的纱布揭开,这里的伤要比手臂和脖子上的要旧些,看起来那药也是好药,伤口已经收拢。

萧玉珠抿了抿嘴,道,“你来多久了?炸药和桐油一到南海,你是不是就跟着进海了?”

萧知远讪笑了两声。

“不许与外人说?”萧玉珠抬头,看着兄长有点发灰的发,她鼻子真是酸疼极了。

“别这么跟哥哥讲话,”萧知远闻言不快地皱眉,与她道,“你不是小家子气的人。”

萧玉珠这时已经腿软,坐到了下人搬过来的椅子上与他上药,抿着唇不说话。

兄妹俩静默了好一会,这一次,还是萧玉珠先认了输开了口,问道,“大郎呢,可受伤了?”

“一点轻伤,没什么大事。”

“他上遗屏了?”

“嗯。”

“遗屏上的南突人多不多?”

“多。”

“好打吗?我听说后面的南突国众岛上来了不少援兵。”

“是来了,还有得打,皇上这几年练出来的水兵也正在往南海这边赶呢……”萧知远轻声与妹妹道,“我养几日,还要回去,你莫跟我讲那些让我伤心的话,哥哥还想无事一身轻打几天好仗呢,妹妹,这是哥哥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