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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睡再多也不行。

不像他,睡眠时长短,质量却很好,完全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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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翘着腿看三连桥的介绍,浑身的寒毛猛然竖了起来。

这上面有个景点,他记忆里的三连桥并没有。

陈仰顾不上朝简生气,还是叫醒他确认:“我们那没有这个地方吧?”

朝简没出声。

陈仰自动当成默认:“任务世界不是只有一个做任务的青城站,是真的有青城这个城市,也有三连桥,杂志上的就是?”

他不自觉的抚上杂志里的那个景点照片:“我们做第二个任务了,也没去过任务地以外的地方,不知道外面什么样。”

“这里的世界,也有身份号。”

“你说……任务世界会不会是现实世界的修改版?”

朝简又睡着了。

这次睡得不太好,不知是进入了什么梦境,周身气息极冷,眉间有一片深谙的阴影,抿得泛白的唇轻轻动着,在梦呓。

陈仰下意识把耳朵凑上去。

很模糊的音节,听不清。

朝简像是机械木然的发出来的,又似是克制着在像谁呼喊。

陈仰怔了怔,他再听,梦呓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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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简很需要睡眠,陈仰不得不暂时收起满腹疑惑,拿手机把景点照跟周围的文字介绍都拍下来,他察觉到一道软弱的视线,迎过去招招手。

孙一行起身来陈仰这边,挪一步就看一眼沉睡的朝简,很畏忌的样子。

古代裹小脚的小娘子走得都比他快。

陈仰在康复院里见过不少跟孙一行类似的人,有的是本性如此,半辈子老实懦弱,说话声音都不敢大一点,但会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来一次绝望反击。

有的是从前性格狂放无所顾忌,却没有强大的实力,挑衅这个挑衅那个,被教训怕了,渐渐变得胆怯。

这类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心想守着自己的三分地。

陈仰不知道孙一行的三分地是什么,他扫了眼对方始终不放下的公文包,里头装的不像是电脑,估计是文件类。

“你是青城哪的?”陈仰把杂志放回背包里,在孙一行坐过来时问。

孙一行抽抽鼻子,打了个哈欠:“运河南边,那块你可能不……”

“我去过,”陈仰打断他,笑着说,“那边有青城最大的游戏厅,我以前放学会去玩。”

也许是陈仰是和朋友闲聊的态度,又或是聊到了熟悉的东西,孙一行的腰背挺起来了点:现在游戏厅还在,生意不好了。”

“也正常,网络时代,游戏都在网上玩了。”陈仰明显感觉孙一行放松了,他往下问道,“你这次本来要去哪里?”

孙一行抠着公文包:“出差。”

他垮下清瘦的脸,苦笑着说:“我这么长时间不回去,文件送不到客户手上,工作肯定没了。”

“好不容易做够一年的工作,又要重新找呢。”男人说着说着就哭起来,“我都快四十岁了,还住在二十来平的出租屋里,没什么积蓄,工资都拿来还债了,我这种人是讨不到老婆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我真是没用啊……”

陈仰看他抠公文包的手指,干燥起皮,指甲是营养不良的那种颜色。

“这个空间的时间点跟真实世界不同,你回去的时候,人还在火车站,车也没开。”陈仰说。

孙一行哭红的眼瞪大,沾着泪水的嘴唇微微发抖:“真的吗?”

“嗯。”

陈仰给他纸巾让他擦鼻涕眼泪。

这次的任务,新人是在火车站的乘客里面挑的。

随机还是特定未知。

老人应该都是发车票,从自己住处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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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传来一声闷响。

工人的麻灰旅行包从椅子上掉了下来。

那旅行包绷得拉链有一小半没拉上,这会他捡起来想使劲拉一拉,结果拉链直接扯断,一盒奥利奥露出大半。

只是奥利奥也没什么。

但是,工人越想把奥利奥塞进去,劲就越使不对,旅行包被他拽得变形,拉链口往地上斜,里面的东西劈里啪啦掉下来了很多。

蛋黄派,三加二夹心饼干,旺仔牛奶,芝麻糊,火腿肠,花生糖,薯片,凤爪,面包……

全是吃的。

这是搜刮过一个超市?

陈仰把滚到他这个方向的巧克力金蛋捡起来,拇指跟食指夹着,随意一丢,那金蛋就准确掉进了工人的旅行包里。

孙一行不合时宜的惊叹:“好准,会打球的吧。”

陈仰的嘴轻微一抽。

工人蹲地上把吃的都装回包里,勒勒包带,在陈仰看向他时,憨厚的笑道:“这不,我看大家都拿,就也拿了点。”

陈仰没说什么。

工人觉得陈仰是在看不起自己,就没了笑意,沉默着把包带扎紧不让东西掉出来,脚踢一下老李的蛇皮袋。

“他拿的比我多多了,还有好几罐很贵的茶叶,我进去的时候都没捞着。”

陈仰欲要说话,外面的争吵声就钻进了候车室。

是一男一女,声音陈仰都耳熟,他凝神听了一小会。

这次好像是男的多看了过道上的一个异性两眼,还是那眼神暴露了什么,总之女的不忍气吞声,闹了。

那对情侣真能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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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感慨着,一根拐杖就从他眼前掠过,直冲候车室的门。

重砸上去,嘭。

外面安静片刻,又吵起来。

女孩子是很感性的,情绪放出去了,一时半会收不回来,以至于不分场合的在那声嘶力竭。

男朋友显然镇不住场子。

朝简手里的另一根拐杖也要砸。

陈仰赶紧拦住他:“人多,想法多,就混乱,我们不管他们,去最里面的候车室吧,能清净点。”

朝简还没给反应,工人就慌里慌张的喊了。

“小兄弟,别走啊,你们走了,我跟老李怎么办?”

陈仰把门边的拐杖捡回来:“K32是早上九点三十五的车,还有差不多七个小时,你们可以暂时跟大家待在一起,他们就在这个候车室的门外。”

见工人不依,老李也从花被里爬起来,陈仰就又道:“早上我们会过来。”

工人跟老李这才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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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他们出去的时候,过道上的嘈杂停了下来。

一张张脸憔悴得很,身上的冷汗干了黏着毛孔,咸菜似的。

不是野猫子的,这个时间点困得不行,仗着人多也只能眯一会,不敢睡,怕被同伴们丢弃,或是自己睡着睡着就死了。

陈仰往最里面的候车室走,余光扫过神态各异的新人们,没有雀斑姑娘。

不在这里能在哪?在自己那辆车的候车室?

陈仰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当事人,她在第一候车室的书摊前蹲着,正在聚精会神的看书。

有感应似的,雀斑姑娘回头了,又给了陈仰一个大大的笑脸。

陈仰脚背一疼,他用眼神询问拐杖的主人:好好的敲我干什么?

朝简冷冷的:“走路。”

“……”

陈仰勾着口罩边调了调,怎么觉得那姑娘身上有种让他似曾相识的东西,类似的是孙一行的站队。

又不太同,她每次都在对他表现出了善意,像是兢兢业业的在拉好感。

是他的错觉吗?

陈仰脖子往第一候车室扭,想再看一眼那姑娘。

拐杖就敲上来了。

陈仰灵敏的一把抓住:“我在走,在走了。”

后面的孙一行“诶”了声,讷讷的说:“你们的感情真好。”

陈仰:“……”

“哒”

拐杖戳地,朝简不耐道:“还不走?”

“走了走了。”陈仰放弃再去看那姑娘的想法,也把孙一行看走眼的话丢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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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一行小尾巴的跟着陈仰朝简去了最里面的第七候车室,自觉缩在一边,不招唤就不靠近。

朝简接着睡。

陈仰在想事情,他来这一路留意了所有候车室,没见那几个老人的身影,他们还在一楼。

碎尸的事也没把他们引上来,预料中的发展。

陈仰坐了会,在朝简四周走动,头去哪了?

他掀开垃圾桶盖,凑进去看看,盖子甩上去继续走。

如果他是鬼,杀了人会怎么处理头?

陈仰没想出来,自己打了个冷战,我也是有病,搞这种假设。

“A—401。”

门缝里突然有轻悠悠的声音传来,陈仰听到自己在康复院的病房号,下意识转头。

向东那张脸跟鬼似的挤进来一部分,直勾勾的盯着陈仰,抓到你了。

陈仰吓得骂脏话:“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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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东是典型的被人打死都不长记性,手还疼着,就敢顶着朝简再一次被吵醒的阴寒之气,对着陈仰龇牙咧嘴。

“我就知道是你。”向东呵呵,“口罩能遮什么,你一把好腰就把自己暴露了。”

陈仰厌恶的警告:“这里是任务世界,你别发疯。”

“看你说的,没事我发什么疯,我可是在好好做人,重新做人。”向东抓了把寸头,“告儿你,我这是第四次做任务,知道的可就多了去了,你跟着我,我带你回现实世界。”

陈仰震惊这条疯狗能活着走出三个任务世界,在他印象里,这家伙的武力值可以,心性却是黄青加强版,一点就爆,根本藏不住心思。

看来还是不了解。

向东发现了什么,指着陈仰左耳,笑趴下了:“我靠,疤上面还贴创口贴了,哈哈哈,陈仰你怎么这么逗?”

陈仰临时改变赶走向东的主意,凑到莫名散发着“没吃药”气息的少年耳边,打着商量的说了句“我问他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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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左耳后面的疤是你弄的?”陈仰瞥瞥早就躲到角落里的孙一行,用只有向东能听见的音量说。

向东眼前还是他跟残腿状似亲密的一幕,阴阳怪气的冷哼了声,拔根烟丢给他。

陈仰丢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向东更阴阳怪气了:“在心上人面前装他妈的三好学生。”

陈仰尴尬的飞速看一眼少年,解释的话到嘴边,被对方置若罔闻的神情堵住,他伸脚踢了下向东:“我说过多少次了,我跟你不一样,不是那一类。”

向东一副“装,你他妈接着装”的表情。

陈仰又踢他:“别转移话题。”

“谁转移话题,你问我是不是我弄的,你还真好意思啊陈仰,这都想往我身上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