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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面放着拼图碎片,不是一块,是一大堆。

不全是一个一个放的,有几个拼在一起。

柜子的主人像是要赶着去做什么,没拼完就随意塞了进去。

陈仰没打算试着拼一拼,他快速把碎片全部拨到袋子里面,就在他关柜子门的时候,朝简的拐杖伸过来,砰一下把那门给打了上去。

陈仰吓一跳:“怎么了?”

朝简放下拐杖:“没什么。”

陈仰不信朝简的话,他后退点瞪着柜子门,如果他现在把柜子打开,会看到什么?

“嘿!”

旁边突然响起一声大喊。

陈仰惊得心脏跳停:“操。”

他快步冲到作怪的文青那里,一脚踢了过去。

文青往后一闪:“帅哥,你怎么变得这么粗鲁了,这样是不对的,你冷静点。”

“我他妈……”

陈仰骂一半回头看朝简。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

“抽烟,骂脏话,喔嚯,栗毛,你这搭档挑的,不怎么……”

文青没说完就被拐杖抽了一下,正中面门,他眼冒金星的踉跄着坐到长凳上面,屁股压着小牌子,嘴里夸张的哎哟哎哟。

“你说你是不是作的。”陈仰抚着心口,没好气的说。

文青不哎哟了,他开始笑,轻轻的,夹杂着叹息:“无聊嘛。”

陈仰:“……”无聊得跑来招惹一个没吃药的病患,真是不怕死。

想到什么,陈仰指了指:“你把凳子缝里的头发扯掉了?”

文青捂着脸抬头,冤枉得不行:“哪儿啊,别什么都往我身上贴,我这可是第一次来这里。”

陈仰看他脸上被抽的血痕,嘴动了动,真真假假的,问也是白问。

“哇,好多碎片。”文青瞥瞥陈仰手里的袋子,“图能拼起来了?”

“即便拼不完整,也能拼出一大块。”陈仰把用不上的小牌子收了收,“这些都拿去女更衣室试试,可能有对得上的。”

文青一脸的沮丧:“我都没想到还能这么干,我真是太笨了。”

陈仰不理睬。

没人搭戏,文青就失去了往下演的兴致,他仰起带着伤的脸,斜着嘴角笑:“帅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陀,你别不搭理我啊,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让我来点劲。”

陈仰也笑,学着他的语气说:“成年人是孤独的,寂寞的,我们要学会苦中作乐,自娱自乐。”

文青:“……”

啧。

文青不知死活的凑到朝简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说:“你在任务世界训练你的搭档,多辛苦啊,怎么不干脆找一个出色的,这样既有效率,也避免了很多变数。”

朝简冷冷俯视他:“关你屁事。”

文青摇了摇头:“粗俗。”

“不就是搭档非搭档,单相思嘛,我懂得,少年情怀总是……唔,又打我,要讲文明啊,你这么暴力真的讨不到……诶,等等我啊,我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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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更衣室打开了十几二十个柜子,一律是空的,零收获。

陈仰简查那些小牌子,确定自己没漏掉,他的脸上浮现了一抹难掩的失望。

不太能接受这个结果。

陈仰倏地看向文青:“你开过了?”

文青正在数自己剩下的口香糖,闻言回了个迷茫的表情:“没有啊。”

陈仰眯眼:“是吗?”

文青用力点头:“是啊,你想想,我要是那样做了,肯定会顺便把男更衣室的也开了,还能留一半给你们?”

陈仰不再跟文青说话,他走到朝简身边,小声说着什么。

“哗啦”

一串水声从左后方传来,陈仰平稳的声线一抖,他循声望去。

文青站在淋喷头下面:“按照正常套路,水管里是浓稠的血水,混着一些血块跟毛发,怎么到我们这,就只是水呢。”

陈仰想打人。

文青把自己冲成了落汤鸡,一路滴滴答答的回来,厚刘海一缕缕的贴着脑门,他全部往一边顺:“你们不冲冲吗?都是汗,臭死了。”

陈仰在文青顺刘海之前,眼尖的看见了一小块乌黑,应该是个胎记,他没露出半点好奇,更没有恶心之类的情绪。

心想原来文青留这么厚的刘海,是为了遮胎记。

火车站那时候,文青的刘海出油了,他绑发带也是为了遮掩这个。

既然这么不待见,为什么不想办法弄掉?

还是说,他就喜欢这种近似自虐的感受…………

“那就让我们臭死吧。”陈仰说。

文青的眼睛上都是水,他擦的时候听到陈仰这句,眼皮往上翻了翻,这家伙的性格比上次变了不少。

仿佛是一个回归的过程。

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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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把小牌子放回去,他拉着朝简坐在售票亭前的阴影里,大声喊大家的名字,让他们来这里汇合。

少了冯初,他还在礁石上面坐着。

陈仰让赵元把冯初叫过来,赵元什么也没说就去照做。

其他人有想法。

“开会还叫他吗?”何翔睿的口气有一点冲,“没必要吧。”

摄影师拽着打结的络腮胡:“我赞成何先生的说法。”

清风有不同的意见:“拼图的线索是他发现的。”

“那又怎样。”何翔睿一张脸晒得冒油,“当时他没问题,现在有了。”

“再说了,他只不过是第一个看出来拼图跟浴场有关,没他,我们也会发觉这个信息,晚一点而已。”

清风说不过何翔睿,他把滚到自己跟前的皮球踢开:“听陈先生的吧。”

陈仰在认真的翻着拼图碎片,他隐约听到清风提起自己,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没人接话。

谁也不想正儿八经的跟他起争执。

陈仰见大家都不回答就没追问,他说着自己的事:“我手不行,你们来拼一拼。”

张劲扬率先退出,他表示自己的手指骨节太粗太大,怕一不小心把碎片给掰坏了。

之后是何翔睿,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干不出这种细致活。

摄影师也拒绝了,其实他可以试试的,但他一看还有别人,他就没想掺和。

陈仰问完,只有清风凑了上来。

“你先拼。”陈仰说,“一会冯初跟赵元回来,他们会帮你。”

清风没听陈仰说的,他被一大堆碎片给弄晕了,感觉自己无从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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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参与?”陈仰看了眼躺在沙子里的文青。

文青抓沙子往自己湿衣服上面丢:“咱有玩拼图的老玩家,用不到我。”

陈仰挪地儿,靠近朝简:“碎片有好几百块,不知道要拼多久。”

朝简在堆沙子。

陈仰看了看,没图形,纯属瞎堆,他从袋子里拎出小铲子:“用这个吧。”

“小桶要吗,压一桶沙反着扣下来,能做城堡。”

朝简把堆起来的沙子挥散。

陈仰的心往上提了一截,他还是年纪太轻了,只当过哥哥,没当过爹,不然就不会这么棘手。

“又拿我当小孩子。”

少年上半身逼近,半眯着眼眸看陈仰,嗓音里带着阴沉沉的笑意:“说过几次了,你左耳进右耳出。”

陈仰心说,我为什么把你当小孩子,你没想过自身的原因吗?

每次我那么想的时候,都是你孩子气的时候。

这话陈仰不能明说,他叹口气,转过脸对着少年:“别离我这么近,你的火气比赵元还大。”

朝简的面部一黑。

“背你的时候,我就跟背着一个火炉子一样。”陈仰还在说。

朝简踢他,力道不重:“闭嘴。”

陈仰憋着笑抖了抖肩:“那你接着堆沙子吧。”

“不堆了。”朝简眉头暴躁的皱着。

陈仰说:“不堆就不堆吧,等拼图拼出来看看。”

“时间停了,现在也不晓得是几点,太阳往西边掉的速度太快了。”他忧心忡忡,“日落了我们又要回帐篷。”

朝简刚说完不堆沙子了,现在又堆了起来,他淡淡道:“日落的速度快,日出的速度也快,没区别。”

陈仰心想也是,他用左手的几根手指搓个沙子团给朝简。

朝简嫌弃道:“丑死了,不要。”

陈仰在少年的唇边看到了转瞬即逝的弧度,他一怔,好像对方只有在发病的时候才会笑。

少年不吃药,不仅仅是反社会类的人格特点会露出来,一同被药物压制的喜怒哀乐也一样,它们都在一点点的通过言行举止表达了出来。

变得鲜活,真实,也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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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初来了就默默拼图,他拼得很投入,也很快,很少有停下来思考的时候。

基本是拿到一块,就知道要放在什么位置。

然而没过多久,冯初的脸色就变了,边上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因为冯初拼出了一条胳膊。

大臂,小臂,手掌,这三个部位都没有连到一起,中间全用空白的碎片隔开了。

“碎尸……”赵元的嘴里念出了两个字。

“卧槽,你搞什么!”赵元推开抱紧自己的何翔睿。

“对不起对不起。”何翔睿又尴尬又害怕,他离拼图远了一点,“切,切成三段了,强迫症吗?”

赵元说:“也许吧。”

一旁的摄影师突兀道:“艺术。”

他直勾勾的望着拼图上的胳膊,喃喃:“很美。”

说完发现大家都用古怪的眼神看自己,他解释道:“我是站在摄影的角度看的。”

“……”不是一样很变态吗?

冯初继续拼手里的拼图,清风跟赵元也拼自己的那部分。

陈仰一言不发的看着冯初拼出来的胳膊,红袖子。

他想起自己帐篷里的那块碎片,就是这个颜色,当时他猜是挖沙子的红色塑料小桶,朝简说是红裙子。

现在看来,朝简是对的。

女人的尸体跟鬼魂都在浴场,陈仰环顾一圈,后脑勺麻麻的,他往朝简那坐了坐。

朝简的手肘被陈仰碰到,小塔倒了。

他瞪了会,重新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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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通,杀了人,直接丢海里就好了。”赵元忍不住的甩出心里的疑惑,“为什么要费劲埋进沙子里面,还切碎。”

张劲扬扒拉着发痒的头皮,脏辫被他抓得乱七八糟:“那就是说,尸体不是在这里碎的,是在别的地方被杀完碎成了很多份,拎到这里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