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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有流星!”前面的香子慕惊喜大喊。

“还真是流星。”孙文军摘下眼镜,仰头凝望天边的那条细长光影。

陈仰回头看后面的自己和朝简,他们都在看流星。

流星已经在飞快划落。

“仰哥,不要只顾着看,快许愿!”香子慕喊完就闭上眼睛,虔诚地许了三个愿望。

——希望任务世界的弟弟不要哭。

——希望孙大哥能够摆脱家里给他按的框子,做一名优秀的医生,少些烦恼,多些快乐。

——希望仰哥的结局跟她梦里的完全相反,他会幸福,永远幸福。

香子慕睁开眼睛才想起来,忘了自己的了,她仰望流星划过的地方,风把她的发丝吹起来,在半空中飞舞出悠扬的弧度。

“忘了就忘了吧,我自己不重要,只要我给仰哥他们许的愿望能够成真。”

香子慕的声音伴随着奶片的香甜,被风吹散了,吹向天地间,吹进了从未来回来的过客耳朵里。

那过客愣怔地看了她一会,站在她面前,轻轻地喊了她一声,小慕。

她没有听见。

陈仰眼前的画面一转,他看到自己在扒拉一个收纳盒,里面全是些日常药物,被扒得乱七八糟。

“清开灵在哪来着,我记得放里面了啊……”

“在哪来着?”

陈仰听着自己着急忙慌的声音,嘴角一抽,清开灵在你脚边,等你多时了。

“操。”

“这不在我边上吗?我什么时候拿出来的?”

短发变成圆寸的仰哥紧张过度,智商速度下降。

刚才还在嘲笑的陈仰跟着他自己进一间卧室,看到蔫蔫的朝简,智商也下降了。

“这是怎么了?”陈仰冲过去。

“你说你,大风大浪也见过不少了,竟然还能让一个梦吓到,抽一晚上烟,喉咙肿了吧,难受了吧。”

朝简的嗓音很涩:“噩梦。”

“噩梦不也是梦吗?药给你拿来了,你赶紧吃下去,躺着睡觉。”

朝简没有伸手去接那板药:“不想吃。”

“那我喂呢?”

“吃。”

“生病还撒娇。”

“我不生病的时候也撒。”朝简乖乖含住药片,就着一口温水咽下去。

床前的气氛很温馨,陈仰见他把水杯放到桌上,突兀地说道:“朝朝,你戒烟吧,咱不抽了。”

朝简说:“那你跟我一起戒。”

“让你戒,你拉上我干嘛,我抽烟一向很节制,哪像你,那么不要命。”

“我是被吓到了,平时我抽的也不凶。”朝简咳了几声,不知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原因,他的眼底有点红。

“什么噩梦把你吓成这样?上个任务让你有精神创伤了?”

“跟任务无关,没有创伤,我就是想我们都好好的。”朝简把头上的小啾啾解开,头凑到他哥哥跟前,“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吧?”

陈仰的注意力不在自己的回答上面,他发现朝简的眼里的世界缩小了不少。

此时的朝简已经放弃了很多东西,只想腾出位置给他安家。

几个瞬息后,陈仰听见自己说:“傻孩子。”

“我不傻,也不是孩子,你回答我的问题,不要骗我。”朝简执着又认真,语气里没有逼迫,只有低声下气的哀求。

“好,回答你,我会和我家朝朝一直在一起。”

朝简整个人前倾,一把抓住他哥哥的肩膀:“那我们努力解绑身份号好不好?”

那一瞬间,陈仰瞥到那个自己弯起来的嘴角压了下去。

周遭的空气变得稀薄,陈仰即便不是这场电影里的人,还是会呼吸困难,急切地想做些什么,让自己喘口气。

“我知道你做任务的初衷是为了交朋友,你无聊,你想有很多朋友,可是在任务世界交的朋友,说散就散了……”朝简在哥哥面前弓着腰,头低下来,“出去了,照样能交朋友,还不会那么容易散。”

他的哥哥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死别对你来说也很伤。”朝简的嗓音微哽,“你头发都白了。”

陈仰条件反射地摸脑袋,身边的自己也那么做了。

“哪有!”

朝简变魔术似的拿出手机,修剪整洁的指甲在屏幕上划几下:“你自己看。”

陈仰凑头,入眼是一张照片,一个头顶的特写。

啧。

还真被他看见了几根白头发。

“这脑壳又没写名字,谁知道是不是你在网上找的。”他自己不承认。

朝简什么也不说,默默亮出一个视频。

视频做不了假。

陈仰看到自己往地上一瘫,一副遭受打击的样子:“当大哥伤身伤神。”

朝简趴在床沿:“那不当了?”

“不当了不当了。”

“从现在开始,你能建立起回家的信念吗?”朝简追问。

“有些麻烦啊亲爱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怕,我会告诉你。”

生了病的人眉眼带笑,眼底燃起了一簇最耀眼的烟花。

陈仰福至心灵,朝简这是预谋已久,也成功了。

从这一刻开始,过去的他改变了人生目标。

陈仰不知过了多久,朝简睡着了,他自己把被对方攥着的手抽出来,轻手轻脚离开房间,坐在隔壁的书房里打开视频:“小文哥,子慕,你们在干嘛?”

视频里的香子慕在写乐曲弹钢琴,嘴上趴着一只胖橘猫,头上蹲着一只小黑。

孙文军正在给一个病人写治疗方案,手边有一摞参考资料。

“好忙的,什么事啊仰哥?”香子慕咬着笔挠头。

“我想去终点。”

香子慕嘴边的笔掉到了橘猫身上,呼呼大睡的橘猫蹭地抬头,一张懵逼的猫脸入了镜头。

孙文军那边差点打翻还热着的咖啡。

“我是不是出现幻听了?”香子慕喃喃,“完了,我有PTSD了……”

孙文军的手伸进镜框底下,捏了捏鼻根:“我觉得我需要休息一会。”

陈仰看到自己凑近视频,不怒反笑,挺无奈也挺纵容的那种笑:“说正事呢,你们跟不跟我去?”

香子慕拍拍的腿上的橘猫屁股,等它下去了就把被米色长裤裹着的细直长腿一叠,铅笔夹在指间当烟,女神范儿架了起来:“我们说那么多,都比不上朝简。”

“关于这个话题,确实说过不少次。”孙文军强调。

当年的陈仰剥了个橘子吃,轻轻松接下两个搭档的招数:“此一时彼一时,人都会长大的嘛。”

香子慕泼凉水:“你都快奔三了哥哥。”

“活到老学到老,我们不论是什么年纪,思想境界都还在成长。”

香子慕跟孙文军:“……”

边上的陈仰:“……”

“哎,朝简虽然是我战友,但他不止是战友,还是我对象,给我暖被窝的,等我老了,他还要伺候我大小便……扯远了扯远了,我是想说啊,”那个陈仰吃掉最后几片橘子,收起脸上的笑意,严肃而郑重地发出邀请,“香女士,孙医生,我们去终点看看?”

“那就去吧。”孙文军和雅地笑起来。

香子慕一只手压在屏幕上面:“一起去终点!”

另外两个搭档也像她那样做。

三人隔空击掌,约好了,一起去终点。

.

画面又变了,陈仰坐在铁路边,身后是任务者失去亲人同伴的痛哭,旁边是给他剥奶片的朝简。

他的眼前是两条平行伸出去的铁轨。

有个人战在铁轨上面,身体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陈仰再看去,铁轨上已经没了人影。

那是鬼魂。

却不是任务里的厉鬼。

厉鬼是个小孩,他的父亲是铁路执勤人员,多年前他被父亲杀了丢在废弃的涵洞里。

任务者要带着厉鬼进涵洞,帮他找到他自己。

那涵洞被封住了一个出口,大家已经进去查探过了,他们进去才知道发现涵洞走不到尽头,所有人需要一直往深处走,边走边齐声喊那个鬼小孩的名字。

不能并排,要竖排,不能睁眼,不能停下脚步,喊声不能不整齐。

他们失败了一次,失去了几个队友,过一会要做第二次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