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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青梦离开别墅小区后,肚子咕咕长响,她才意识到自己没吃饭。

随便钻进路边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冰柜里还罗列着卖不出去的便当,正在打折销售。

黎青梦要了最便宜的那份,微波加热后,坐到窗边开吃。

口感很涩,根本没胃口。她艰难地往嘴里塞着,一边低头翻着手机里的微信名单,犹豫着要不要发消息。

当初她很自信地以为,那些“朋友”会来伸手。

从前在群里一呼百应的时候,从来没想过出事之后会发条消息无人回应。

隔到第二天,他们才装模作样地回道,昨晚睡了,怎么了吗?

她说,没事。

哪怕那个时候已经走到穷途末路,她最在意的居然是跳崖前留给一众的背影是不是漂亮。而不是死皮赖脸地低下头颅,求他们一人给一块枕头,扔到悬崖底下好不至于摔死。

但如今,她已经跳过一回了,明白跳崖的滋味有多么痛。

很多东西,早在她开口问别人要50块定金,或者更早之前,就已经被抽得干净利落。

她不再犹豫,开始试着编辑文字消息逐一发出。

“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

黎青梦一愣。

哦,把她删了。

再看别的,一个红色感叹号。

嗯,这个更行,直接拉黑了。

发出的消息里,有一半都没能发送成功。

而另一半,大概都已读不回。

无比安静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黎青梦呼吸一窒,搓了搓手,紧张地拿起来——是条忘记关掉的App推送。

干涩的便当终于卡住喉咙,她缩在便利店的长椅上,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被吵到的店员不耐烦地探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个清冷的背影对着玻璃窗,咳得整个人都缩起来,肩膀轻轻抖动着。

*

第二天的清晨,黎青梦提着箱子一大早退了房,来到了墓园。

偌大的院里没有什么人,她抱着花,来到母亲的碑前。

“妈,对不起,清明节那天你应该很奇怪吧,为什么我们失约了。”

她躬身,把铃兰放在她灿烂笑着的照片前。

“我们本来想来找你的,为此我还招惹了一个神经病。”

“只不过我爸他不争气,把计划打乱了。是不是他太想你了,所以巴不得去找你?”

她故作轻松地开了个玩笑。

“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想他来的。你多给他托梦,骂骂他,让他撑住。”

她就这样在墓碑前自言自语,却又好像是真的和一个人在对话。

话说到无话可说后,黎青梦忽然安静下来,咬着嘴唇。

她的手里捏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那是昨晚一个人给她的。

黎青梦怎么也没想到,她那些发出去的消息,最后居然真的有一个人回了她。

而且回她的那个人,和她并不算熟。

这个人是周滨白的哥们,平常在一个局里面见过,互加微信,没能说上几句话。

至于周滨白,是在她家没出事之前,别人眼里她的暧昧对象。

他们是同班同学,也是同一届的优秀毕业生,一切都看上去很登对,但其实黎青梦对他的感觉总差了那么点意思。

因此所谓的暧昧,更确切一点来说,是周滨白单方面追了她个把月,她稍微对他有那么一点点心动时,一切戛然而止。

他是京崎背景雄厚的富二代,当时若要伸手帮她一把,是非常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他装作若无其事。

她猜测,他当然不会是心疼那些钱,追她的时候,上万的高奢都是家常便饭。

而是如果一旦伸手,就意味着要和她这个老赖之女扯上关系。那样就太失面子了。

为了漂亮的转身,她干脆先下手为强,将周滨白拉黑,没有找过他一次。

倒是这位周滨白的哥们,因为存在感过低而被遗忘。

昨晚她是抱着广撒网的心态发的,无意间也发给了对方。

这个人和周滨白不同,家里不是富二代,能玩到一起纯粹是酒肉朋友。他给黎青梦发了个夜店的定位,意思是可以去那里找他谈。

唯一的一根稻草,她没理由不接,壮着胆子就去了。

她到达夜店时,这人在舞池蹦得可嗨。

黎青梦直奔舞池,虽然素着一张脸,依然被很多人打量。

她目不斜视地从数道冒犯的视线里闯过,拍了拍那人的肩,开门见山地问:“你有钱借给我吗?我带了欠条的。”

他没说话,将黎青梦拉到了稍微清静一些的角落,但背后的音响还是轰得整个世界嗡嗡响。

极度的吵闹中,对方把一张纸条塞入她手中,就接着去舞池中蹦了。

侧身时,他擦过一句话:“这是我哥们,他专门做这种生意。你报我名字,利息可以少算你。”

这张纸条被她整晚紧紧攥在手心里。

她知道这人是来干嘛的了,拉皮条,放高利贷。

所以才会搭理她。

这是一个明明白白的火坑。

“妈,我爸他独自照顾了我这么多年,现在换我照顾他了。”

她将那串号码输入到手机里。

所以即便知道是火坑,我也得义无反顾跳下去。

*

黎青梦离开京崎前,还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大伯又联系了她一次。

当然不是雪中送炭,而是横扫门前雪——

他爸之前搬家时在他那儿放过一箱杂物,他一直搁在地下室,久而久之也忘了。

前阵子刚好大扫除才发现,本来打算扔掉,但她既然来了,就把这箱东西闪送回到她手上。

她好奇地打开来一看,又失望地合上。

这箱东西里有她爸的东西,一堆他之前的成功学书籍,也有她的一些饰品和衣服,还有一些家里之前的家居用品。

这些东西虽然对于现阶段而言,毫无用处,但总聊胜于无。

她把箱子一并抱回南苔,并且从中挑出了一副耳夹,在去教康嘉年画画的时候带过去了。还将耳夹特地包装了一下,打算送给康嘉年。

“谢谢你那天借我衣服,这是给你的回礼。”

她注意到他的耳朵没有耳洞,送这个耳夹是最合适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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