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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北把高燃送到学校门口,将灰色围巾围在他的脖子上,“明天这个时候提审贾帅。”

高燃说好,他要在提审前见自己的发小一面,心里好有个数。

封北坐在车里抽烟,一边是发小,兄弟情,一边是法律,正义道德,这种选择题太残忍了。

最好的结果是发小还是原来的发小,一切设想都是虚惊一场。

碎||尸案发生的时候,贾帅五岁,张一鸣被害的时候,他二十三岁,是医学院的优秀学生,已经具备一个成年人应有的判断跟思维能力,甚至可以独立完成一起犯||罪。

以贾帅的高智商跟城府,很容易就能做到那一点。

陈书林的供词毫无破绽,堪称完美,封北吐出一个烟圈,若有所思。

高燃给贾帅打电话,提示无人接听,他去了宿舍楼,得知人在活动中心开会,就找去了那里。

风大,活动中心外面的广场上没什么人影,喷泉也被开,显得有几分空旷。

高燃额前的碎发被风吹的凌||乱,他咳嗽了一会儿,眯着眼睛顺顺发丝,视野里多了道熟悉的身影。

贾帅手插着兜走出活动中心,边上有个女孩,圆脸,齐刘海,模样可爱。

高燃咳的厉害,嗓子眼火烧火烧的疼,他心想,那个女孩会不会是帅帅的肋骨?

贾帅停下脚步。

女孩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好奇的眨眨眼睛,“你朋友?很帅啊。”

贾帅迈着长腿朝那边走去。

女孩小跑着跟上他,笑着说,“不介绍给我认识?”

贾帅没有理睬,而是看着咳的脸发红的人,蹙蹙眉心,“感冒了还站风里。”

高燃扯扯嘴角,露出一点笑意,“打你电话你不接,我不站显眼的地方,怕你看不到我。”

贾帅把他拉到柱子后面,“不是故意不接,我忘了带手机。”

高燃揉揉鼻子,“喔。”

女孩不由自主的跟过去,发现自己怎么都没有办法踏足这俩人的小世界,她脸上的笑容挂不住,讪讪的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女孩回头,目光里带着些许探究,大家都以为贾帅感情淡薄,跟谁都不交心,原来他已经有了交心的朋友。

高燃看了眼女孩离开的背影,“你同学叫什么名字啊?长得挺可爱的。”

贾帅问,“谁?”

高燃努努嘴,“就那个。”

贾帅看了眼说,“不知道叫什么。”

高燃不敢置信,“你们一块儿出来的。”

贾帅思考片刻,“真不知道。”

高燃无语。

贾帅发现高燃的衣领翘起来了一小部分,就去伸手去给他整理。

高燃说,“我自己来。”

贾帅的手僵了僵,放回原处。

高燃随意整了整衣领,“你爸的事……”

贾帅看他的衣领还是没弄好,忍不住给他弄了,“我知道。”

高燃的呼吸一顿,他打喷嚏,下巴往围巾里面缩缩,“那你有什么打算?”

贾帅的声音被冽风吞没大半,“去我的宿舍吧。”

高燃边咳边跟着贾帅,一张嘴就吸进去一肚子的寒气,“帅帅,你不要胡思乱想。”

贾帅的脚步不停,“我乱想什么?”

高燃咳了会儿说,“你爸是你爸,你是你,在我心里,你还是原来的你,不会变,永远都不会。”

走在前面的贾帅停下来,转过头平静的看着高燃。

如今这个时代是网络时代,屁大点事儿也能给你搞的惊天动地,全民皆知。

碎尸案倒还好,时隔已久,关注的人换了好几波,但张一鸣的案子是年前才发生的,当时没压住,有人拍了照片丢到网上,早就传开了,媒体也盯着不放。

凶手一抓,相关的新闻出来,必定会火速在县城引起轩然大波,那把火会从逼仄的巷子烧到繁华的大城市,乃至全国,火势最为猛烈的是医学院。

贾帅偏偏又不是个默默无闻的学生,以他在学校里的知名度,可想而知要面对多么可怕的舆论压力。

父亲是杀||人|犯,哪怕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同学还是会用异样的眼神去对待,这是一个谁也无法阻挡的现实,也是人心很正常的一种反应。

那些不为人知,悄然腐烂发臭的东西全都挖出来摊到社会大众面前,但凡沾到点关系,都会遭受大众的唾弃,鄙夷,辱骂。

贾帅往宿舍楼方向走,高燃跟着,两个人都没说话,前者是性格使然,后者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宿舍里就一个男生在,其他的不是去图书馆,就是顶着寒风跟女朋友约会去了。

那男生看贾帅带着高燃进宿舍,气氛不太对劲,他眼珠子机灵的一转,抱着热水袋上隔壁打游戏去了。

贾帅关上宿舍的门,拿了个杯子洗了给高燃倒热水,水瓶拎到手上发现里面没水,他维持着拎水瓶的动作,人站在阳台的水池边不动。

高燃说,“有热得快吗?”

贾帅放下水瓶,“早上被阿姨收走了。”

高燃想起来大学时候藏热得快,电饭锅的一些趣事,有一回管理员突然杀过来,王长佑情急之下把热得快从水瓶里捞起来藏被子里面,结果保住了热得快,烧糊了一床被子。

贾帅看高燃嘴角上扬,他也跟着笑了下,“早上被收走的是我们宿舍买的第十一个热得快。”

高燃回神,正好捕捉到贾帅脸上的笑意,他压抑的情绪得到缓解。

贾帅去对门倒了杯热水回来,“拿着。”

高燃捧着水杯,视线扫动,没有到处乱扔的脏袜子,一次性筷子跟饭盒,衣服裤子没有随便丢哪儿,被子也都叠得整整齐齐的,“你们宿舍的人是不是很讨厌你?”

贾帅知道他的意思,“宿舍四人里头,有两个跟高兴一样。”

高燃抽抽嘴,“你是处女座,完美主义,强迫症,我心疼另一个室友。”

贾帅说,“他每天都心疼自己很多遍。”

“……不容易。”

贾帅的强迫症比较严重。

高燃看他一会儿弄弄室友柜子门上不对称的小挂件,一会儿去阳台收衣服,忙这忙那,“帅帅,我以为你会给我打电话,所以我的手机一直是二十四小时开机。”

贾帅背对着高燃,“我也以为你会给我打。”

高燃喝了几口水,烫的他舌头发麻,“我听封北说你回县城见了你爸。”

贾帅把衣服抱到床上,一件件叠整齐,“高燃,我没有骗你。”

高燃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对,你没有骗我。”

很小的时候,贾帅就清清楚楚告诉过高燃,陈书林是他爸爸,只是高燃没有想太多。

贾帅也一直那么称呼陈书林,周围没有谁当真。

有时候就是这样,费心寻找的答案就在眼前,却不自知。

高燃忽然说,“帅帅,我们去泡澡吧。”

贾帅说,“好。”

高燃帮他叠衣服,“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叫你去泡澡?”

贾帅把他叠的衣服重新叠一遍,“不需要问。”

高燃岔开话题,“这个秋裤我都叠好了,你干嘛还要再叠一次?”

贾帅嫌弃,“不好看。”

高燃无话可说。

学校北门街对面有个澡堂,贾帅第一次来,高燃也是,环境一般般,空气里湿答答的。

贾帅在柜子前脱衣服,高燃盯着他看。

“干嘛看我?你不脱?”

“等会儿。”

高燃拿走贾帅的毛衣,看他脱掉秋衣,露出精实的上半身,就是所谓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贾帅将脱下来的裤子叠好了放进柜子里,身着棉质的深黑色四角裤,侧头发现身边的人瞪着眼睛,一动不动,“怎么了?”

高燃心跳的很快,他绕着发小走了两圈,视线上下左右移动,没放过对方暴||露在外的任何一寸地方。

贾帅蹙眉不语。

片刻后,高燃连发小四角裤底下也看了,他站在淋喷头底下抖着肩膀笑出声,而后变成哈哈大笑。

其他冲澡的人听到大笑声,都往一个方向看,用的是看神经病的眼神。

贾帅把笑的前俯后仰的人扶住,“高兴?”

“高兴,太高兴了。”

高燃笑出了眼泪,没有,没有斑,还好没有,谢谢老天爷放过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