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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京兆尹。

我是村里几百年来唯一考到功名的天选之子。

我是全村的希望。

我有远大的抱负, 我有崇高的理想,我自强不息,勤奋刻苦, 奋勉上进, 不分日夜勤勤恳恳。

尽管曾经经历过失败,但皇天不负苦心人, 在我永不放弃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让我在十年前成功入赘到了信国公府。

作为信国公府中唯一的一名赘婿, 信国公……也就是我的老丈人对我相当看重。

在他目光如炬、明察秋毫、慧眼识珠之下, 我当上了京兆尹, 管着京城里里外外的民事纠纷, 权倾长安街,统管三里堡。

今天我和平常一样, 中午起床后打了一下午马吊,晚上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决定加个班, 没想到哇没想到,加班加出了超级大福报。

当我看见那个丰神俊朗、器宇轩昂、玉树临风、风华正茂、茂竹修林般的男人从漆黑黑的门洞被几个官差押送到京兆府大堂, 我惊了。

那个男人扑面而来的尊贵气质顿时让我灵台一空, 身体还没反应过来, 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冒出八个字——蓬荜生辉, 我完蛋了。

如悍葱拔地般起身, 京兆尹手脚发颤走出府尹案桌, 战战兢兢来到高瑨身前, 开没开口,就听旁边抓人的官差冲着高瑨大喝一声:

“大胆!还不跪下!”

只听‘扑通’一声,京兆尹笔挺挺的双膝跪地, 那速度,比被老婆踢下床跪炕头都快。

京兆府大堂的官差们吓了一跳,押人回来的官差赶忙上前搀扶:

“哎哟,大人,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快快,把大人扶起来。”

几个官差以为京兆尹走路没走好,摔着了。

京兆尹仰视着高瑨微蹙的眉头,心中不确定突然驾到的皇帝是什么意思,他手中牵着一名嘴角含笑的美貌女子,京兆尹忽然不太确定皇帝是不是在微服私访?难道视察工作来了?

让几个官差扶起了身,京兆尹抹了一把冷汗,对围在周围的官差们挥了挥手:

“去去。”

押人的官差指挥官差们退下,他是个小头目,知道大人是国公府的赘婿,平日里被国公府管得很严,所以有时候他会悄悄带大人去‘放松放松’,而他嘴又严实,从来没对外泄露过半句,因此深得大人的喜爱。

谢郬见大堂两边有座椅,便不客气的拉着高瑨坐了过去。

京兆尹干咳一声,秉着静观其变的态度往他府尹的座位走去,刚坐下,屁股还没落稳,就听那押人的官差再喝一声:

“站起来!谁让你坐下了?”

京兆尹整个人又如弹簧般站了起来。

押人的官差没想到自己的呼喝声没把他押回来的两个人呼起来,反而把自家大人呼了起来,赶忙上前解释:

“哎哟,大人您怎么起来了,小的说他们呢。”

京兆尹看着这凑到跟前谄媚的小子,心中哀嚎,他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毁在这小子手里,不是因为‘那事儿’就是因为‘这事儿’。

强大的心理压力压得京兆尹喘不过气,所有的愤怒全都聚集到自己的右手上,只听‘啪啪’两声,京兆尹罗杰把押人的官差打得眼冒金星,口吐鲜血。

只见他懵了的押人官差从面前推开,一个滑跪冲到高瑨面前,山呼万岁砰砰磕头:

“臣罗杰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郬刚坐下,准备拆一包肉干,边吃边看今晚这出好戏,没想到她油纸包都还没拆好,京兆尹就首先承受不住压力,跪扑过来。

【啧,京兆大牢一夜游的项目就这么泡汤了。】

【怎么不按戏本上的来呢?】

【应该先把我和狗子抓进牢里关个几天,然后暗卫们沿着长安街上的线索找到这里,最后亮出身份,噔噔蹬蹬,京兆尹和那些官差全都吓傻了。】

【那样才更有戏剧性,才更爽嘛。】

高瑨白了谢郬一眼。

不过,虽然没有谢郬脑子里想得那么有戏剧性,在京兆尹罗杰说出高瑨身份的时候,大堂里所有的官差确实全都吓傻了。

尤其那个跟糕点店老板配合勾结,亲自把高瑨他们押回京兆府的抓人官差,吓得愣在当场,直到其他人全都跟着京兆尹跪地参拜时,他还没反应过来。

还是被身边的同伴扯了一把,他才恍恍惚惚的跪趴在地,打了一个冷颤后,身子就抖如筛糠。

“罗大人,你京兆府好大的官威啊。”

高瑨的语气平静无波,却足以叫跪在地上这些人心生胆寒。

“与刁民勾结,欺行霸市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高瑨直指先前那抓人的官差。

京兆府瑟瑟发抖,犯事直接犯到了皇帝面前,他就算全身上下长满了嘴也摆脱不了干系,心里简直杀了手底下那帮蠢货的心都有了。

“明日会有吏部与刑部的人过来调查,罗大人配合一下,至于信国公那边,如有疑问,让他亲自入宫见朕。”

高瑨说完这些话便起身要走,见谢郬仍在那拆油纸包上的绳结,无奈一叹,拉起人就走。

“哎哎,等我系好,要散了。”谢郬竭力护住油纸包,生怕里面的肉干掉地上。

京兆尹跪爬到门口磕头相送,直到高瑨和谢郬走出京兆府衙大门他都没敢起来。

谢郬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对高瑨问:

“陛下就这么一说,不怕他们连夜跑了吗?”

高瑨冷笑:“跑?跑得了吗?”

【哈,狗子太自信了吧。】

【只要功夫稍微好点,连夜跑出京城还是能做到的吧。】

高瑨只是看她一眼,并未解释。

等两人走到京兆府大门时,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等在台阶正中,手扶在腰间刀柄上,威风凛凛,不是苏别鹤又是谁?

除了他以外,门外还有十几名身穿黑底银线纹,面上戴着统一款式面具的护卫,见高瑨从门内走出,以苏别鹤为首,跪地拜见:

“参见陛下。”

谢郬惊讶的看着他们:

【哪儿窜出来的?】

【刚才狗子在街上遇袭的时候,这帮人去哪儿了?】

【哈,十有八九是狗子故意的吧。】

【他是不是跟信国公潘忍每有仇?】

【潘忍每,潘仁美……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

高瑨:……

苏别鹤上前,一挥手,就有几名黑衣护卫将几个被打得昏迷过去的地痞抛到府衙中,包括今晚的罪魁祸首——糕点店老板。

这老板黑白通吃,今天会因为一只玉佩就对高瑨他们下这般狠手,足见平日睚眦必报的做派,最后如果调查下来他没有别的前科便罢了,若是有的话,那就可以一并办了,省得他将来再祸害别人。

“暗卫已经布下天网,从现在开始,京兆府中任何人都别想跑掉。”苏别鹤说。

谢郬这才了然:

【原来不是不怕人家跑,是早就安排好了。】

【狗子心眼儿还挺多。】

“走吧,耽搁一整夜,将军府定然已经发现你我不在。”高瑨说。

谢郬闻言,心上一紧,赶忙跟上:

“将军府怎么会发现呢?不会吧!”

【要是被老谢发现我半夜撺掇皇帝出门。】

【估计又是一顿竹笋烧肉在等我。】

高瑨冷哼,没有说话,倒是苏别鹤跟在他们身后说道:

“娘娘,将军府戒备森严,您和陛下离开将军府不到半刻钟,谢将军就派人出来寻了,是属下等请将军府的人先回去的。”

谢郬:……

【我去,大意了。】

【狗子不是我,随便去哪儿都成,哪怕丢了也没事儿。】

【他是皇帝,老谢肯定得把他当眼珠子似的宝贝。】

这些话听在高瑨耳中有点不高兴,尤其听到谢郬说她自己丢了也没事儿的时候。

放缓脚步,牵住谢郬的手,紧紧捏在掌心。

谢郬感觉到高瑨手掌慢慢锁紧的力道,不会痛,却也不会让她挣脱,心下纳闷:

【狗子怎么了?】

【忽然牵动哪处愁肠,怪怪的。】

【不过也好,待会儿用他对付老谢!】

谢郬想得只要她抓住高瑨,躲在他身边,老谢是无论如何都打不到她的,这么一想,心里就安心多了。

“陛下,臣妾有点冷,你能不能搂着臣妾?”谢郬抱住高瑨的整条胳膊,嗲嗲的说。

如果高瑨没听见她的心里话,此时只怕真要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柔情给骗到了。

用眼角瞥了她一眼后,他暗叹一声,竟真的展开长臂,将她搂在怀中。

【嘻嘻,真好骗!】

【你在宫里拿我当挡箭牌,那在宫外我拿你当挡箭牌也是理所应当的。】

【各取所需,完全用不着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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