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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郬感觉到高瑨在使的下坠力,奋力一抠,把高瑨腰带上的一颗镶嵌的凸起玉石给抠了下来,手指一个翻弹,玉石打中高瑨脚踝上的麻筋,瞬间破了他的千斤坠。

双腿看似因害怕在半空乱蹬一气,实际上谢郬是在给腰部借力,高瑨没了千斤坠的瞬间,谢郬腰部发力,两手抓着高瑨的腰带,利用惯性将高瑨往水中摔去。

谢郬是算准了方位的,只要高瑨被摔出去,她一只脚踩着他就能在突石上站稳,欣赏狗子的落水窘态。

接下来一切发生得特别快。

开始的几步确实往谢郬算计的方向走,但等到了她要脚踩高瑨上岸的那一步时却发生了变数。

按照她原本的计算,她脚的落点在高瑨的侧腰处,那个时候他正好被自己甩翻出去,身体还未归正,谢郬踩他才能成功,但真正到了这时候,谢郬却发现不对。

因为高瑨虽然被她摔出去了,但他回正的速度却远远超乎谢郬的计算,而他回正以后,并没有想着如何自救,而是将自己的胸膛送向谢郬的脚底,一副让你踩着我胸膛上去的大方样子。

谢郬直觉有诈,但速度太快,她根本来不及收脚,眼看她的脚就要猜到高瑨胸膛,谢郬的脚踝就被高瑨的两只手紧紧握住。

然后,高瑨就不需要再做什么,利用被谢郬摔出去湖面的身体下坠的力量成功把谢郬也给带入了水中。

春夜的池塘水冰凉彻骨。

这是谢郬落水后的第一反应:

【睚眦必报的狗子!】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费劲,直接把你拉下水还简单点。】

两人入水之后没多会儿,高瑨就松开了谢郬的脚踝。

先前那些宫人没有瞎说,这池塘的水确实很深,至少有三五个成年人叠加在一起的深度。

不过,再深的水对谢郬而言都无所谓。

她在边关有个外号叫‘小青鱼’,并不是因为她的名字叫‘郬’,而是因为她的水性非常好,在水里面像一条小青鱼般灵活。

在水下几个划拨身子就正了过来,岸上传来嘈杂的呼救声,谢郬存心让他们多着急一会儿,便在水里猫着,顺便看看与她一同落水的高瑨在什么地方。

夜里的水下光线非常昏暗,幸好御花园池塘的水都是引的山泉水,清澈度很高,谢郬看见离她十步远的地方水花扑腾。

她愣了愣,探出水面看了看方向,发现宫人们正脱靴下水,苏别鹤也从远处赶来,他身上穿的是铁盔甲,得先脱了才能下水。

但不管是宫人还是苏别鹤等侍卫,现阶段都还只在岸边附近,那扑腾到池塘中央的是谁?

【狗子!】

【喂不是吧!】

【狗子、居然、不会水!】

意识到这一点后,谢郬一个猛子扎入水里,脚下游蹬如浆,双臂外扩,很快便游到了水花扑腾的地方。

高瑨周围的水被他大力且胡乱扑腾得塘底沉泥都往上漂浮,谢郬试图抓住他的胳膊,但他力气大,居然一下就被甩开。

谢郬游到他身前,张开双臂将他抱住,高瑨的两条腿却依旧在水下踢蹬不止,谢郬被他在水下踢了一下,赶忙游到一边。

心中奇怪的很,溺水之人出于求生本能,会抓住周围一切能让他浮起来的东西,又怎么会把谢郬甩开,又怎么可能这么激烈?

谢郬在水下透过被高瑨扑腾浑浊的水,见他双目爆睁,表情痛苦狰狞,两只手不断挥动,像是在阻挡着什么东西靠近他的身体。

不能再耽搁了。

谢郬再度上前,用自己的腰带把高瑨和自己强行绑到一起,不管他不断挥动的手,双手捧住他的脸,径直度了一口气过去。

【狗子!】

【狗子!快醒来!】

高瑨落水后,在水下混沌中仿佛看见有无数的孤魂野鬼从水底钻出,有的想要把他往下拉,有的则冲上来要啃咬他,脑中满是邪魅鬼祟的声音,尖利刺耳的声音简直要让他的耳膜炸裂。

他身子像被灌了无数的铅水,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向上浮起,脑内魔音穿脑,眼前群魔乱舞,腹中空气越来越少,他除了挣扎扑腾,似乎没有丝毫办法。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武定侯府被抄的那天,他在中正殿外跪了两天两夜,素日对他宠爱有嘉的父皇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到他跪得晕倒了,醒来却不是在母妃的寝宫,而是被关在了掖廷司。

掖廷司的看守不知是奉了谁的旨意,十几个人过来按着他,用麻绳将他捆住,抛入了浣衣局的洗涤池。

在水下窒息的感觉和那次仿佛重叠到了一起。

不过那次,高瑨悄悄从藏在靴子里的黄金匕首割断了绳索,他从洗涤池边爬上去,如修罗一般将那些想害死他的太监,一个个都割喉刺死。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满手的血让他第一次知道,善良和软弱是这个世上最没用的东西。

可是,那个小小的洗涤池他可以爬出去,这片池塘宽阔深沉,还仿佛有无数的鬼魅压着他,拖着他,拽着他,只怕这回他是爬不出去了。

眼前的光线越来越微弱,腹腔中最后一点空气也排出体外,等待高瑨的似乎只有仍在远处的呼喊声和越来越近的死亡。

一条红菱在高瑨昏迷的前一刻闯入了他的视线,在昏暗浑浊的水下,那条红菱鲜艳得像天边的彩霞,红菱后面闪过一道极快的身影,从他面前一绕而过,像条鱼,一条带着红菱的鱼。

那条鱼把他捆了起来,水下的捆缚让高瑨想起小时候被捆在洗涤池的事,正要挣扎,就感觉自己的脸被两只温柔的手托举起来,源源不断的气渡入他的口中。

而他的耳朵里,那些鬼魅般的声音渐渐消散,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清晰过一声的清脆之声:

【狗子!】

高瑨从来没觉得‘狗子’两个字听起来这么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