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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临期知道谢郬的酒量, 这点酒不至于让她醉,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长舒一口气问:

“这两年……你过得……他……待你……”

苏临期一句话问得断断续续, 话没怎么说清楚, 倒叫他自己憋得心口发闷,将目光转向别处, 暗自深呼吸才能平复。

虽然他没问清楚,但谢郬还是理解了, 回道:

“我过得挺好, 他对我也挺好的。”

听到谢郬说‘挺好’, 苏临期不禁回头, 两道幽深的目光盯着她,欲言又止, 看得谢郬心头火起,重重在他腿肚子上踢了一脚,苏临期被踢得往后退两步, 惨叫一声。

里面喝酒的人听见他在栏杆处的叫声,纷纷回头了一眼, 猴子醉醺醺的调笑:

“老苏又被老大揍了。让他嘴贱, 哈哈。”

其他人也见怪不怪, 继续喝酒。

苏临期揉着发疼的腿肚子, 压低了声音质问:

“你踢我干嘛?”

谢郬仰头喝了口酒:“看不惯你娘儿们唧唧的样子。”

苏临期震惊, 指着自己质疑:“我, 我娘们儿唧唧?”

谢郬白了他一眼:“有什么话要说就说, 藏头露尾,你她娘的写藏头诗呢?”

苏临期被怼的哑口无言,一副受了气又不敢撒的样子, 低头拍了拍自己裤腿上的鞋印子。

拍着拍着,忽然自己笑了起来。

他怎么会担心这个女人,这种吃什么决计不肯吃亏的性子,到哪里也不可能受欺负。

谢郬越发搞不懂苏临期这一会儿愁眉不解,一会儿雾散云消的状态,懒得跟他磨叽,转身要走,被苏临期拉住:

“好了好了,是我娘们儿唧唧的,我的错。这么久没见,还没聊呢。”

说完,苏临期便伸手夺过谢郬手中的酒壶,将自己酒杯再次注满。

对谢郬问:

“他既对你挺好的,那你还走吗?”

谢郬一愣,回道:“屁话!不走留着干嘛?”想了想后,谢郬对苏临期伸手:“老谢说你给我找了什么假死的药,药呢?”

苏临期这回倒是没扭捏,从衣襟中拿出一只小瓷瓶,递到谢郬手中,顺便讲解用法:

“服下两刻钟后气息全无,能维持三日不变,三日之内服下解药,能自动醒来。”

谢郬了然点头,随口问:

“这么神奇的药,你从哪里弄来的?”

苏临期耸肩:“山人自有来路,你管那么多干嘛?”

谢郬摇晃了一下瓷瓶,里面传来当当声:

“我吃的药,还不能问下了?万一没用怎么办?”

苏临期说:“放心吧,我和将军已经找人试验过了,不会让你出岔子的。”

“试过了?”谢郬放心笑道:“这还差不多。要不然我这心里可没底。”

又摇了摇瓶子,感觉里面只有一颗,干脆揭了瓶盖将里面的药倒出来看了看,瓶子里果然只有一颗小药丸,谢郬问:

“就一粒?解药呢?”

“你还想要几粒?”苏临期说:“解药自然给将军了!给你顶什么用?”

谢郬想想也是,自己服了药就假死过去,解药给她没用。

将手里的小药丸装进瓷瓶,苏临期看着她的动作说:

“你可想清楚了,这一走以后想再回来就难了。”

谢郬将瓷瓶塞进自己的腰袋里,不解问:

“我干嘛还要回来?”

苏临期眉心一动,问:“你对他……就没点留恋?”

谢郬说:“留恋?”

“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不留恋吗?”苏临期问出这句时,又觉得喉头发涩,仰头将杯中酒饮尽才稍微缓解一些。

谢郬忽然笑了:

“可惜啊,我跟他连堂都没拜过,屁的夫妻。”

苏临期感觉自己心情更复杂了,径直拿过谢郬的酒壶喝了起来,将酒壶喝空以后,才问: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谢郬掀开挡在栏杆前的竹帘,看着街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扑面而来的暑气蒸得她发热,她说:

“回边关,该干什么干什么,有什么好打算的。”

苏临期看着她豁达的样子,感觉这人跟从前没什么分别,可在细微处却又像是变了些。

不禁想到了那个压在他心头两年多的问题,喉咙哑然对谢郬问:

“你当年是不是因为看到我……才赌气答应入宫的?”

“看到你什么?”

谢郬随口问着,目光落在街上一名少女的耳珰上,那耳珰在她耳垂下晃动,款式跟高瑨送谢郬的那副差不多,不过耀眼程度肯定远远不及谢郬那副。

之前谢郬还有点嫌弃那耳珰素净,没想到在阳光下,还是这种纯素净通透的颜色更闪更亮。

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谢郬才想起来自己没戴。

苏临期是鼓起勇气问谢郬的,以为她多少会尴尬,谁知最终尴尬的只有他自己,因为谢郬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他身上。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苏临期追问。

谢郬回头看他,说:“听见了呀。你觉得我是因为你才答应回京的?”

苏临期问:“不是吗?”

谢郬冷笑,忽然捏住了苏临期的下巴,将他的脸左右转动两下,说道:“看不出来,阁下这脸还挺大的。”

苏临期伸手拍开谢郬的魔爪。

她越是这般装着不在意,苏临期就越觉得她当初之所以答应代替谢苒,有一部分的原因是跟自己赌气,毕竟那个时候,他为了某些事情,必须让谢郬对自己死心,故意让她看见自己和花娘在床上嬉闹,她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满心欢喜的去赴约,却看到那永生难忘的一幕,想必会很伤心吧。

苏临期想着,等他办完了自己的事情再去跟谢郬解释,没想到,等到他办事回来,谢郬已经答应将军夫人的要求,顶替逃婚的谢苒来京城当皇妃了。

那一刻,苏临期悔恨不已,这两年来他一直在自责,觉得若不是当初他负了谢郬,她也不会做出冲动的决定。

事已至此,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干脆等这件事尘埃落定以后再去从头到尾的解释,现在就不多谈了,免得让她分心。

重新换了个话题,对谢郬问:

“对了,有件事想问你。”

苏临期对谢郬招手,让她附耳过去。

谢郬凑过去之后,苏临期用手掩住口型,压低声音,谨慎的对谢郬问:

“我怎么听说陛下有用俘虏换回质子的意思?你在宫里可有确切消息?”

谢郬想了想,她确实跟高瑨聊过这个话题,也明确跟高瑨提过不能换,高瑨似乎也接受了她的建议,不过这件事情没到最后,话没从高瑨口中说出来都不算数,她没法给苏临期一个准确的答案,于是回道:

“听是听到过,最终换不换还得看他,我哪说得准。”

苏临期却有些激动:

“他怎么能动换人的心思呢?这场仗咱们折损多少性命才把安格部给平了,若换了质子,那兄弟们不就白死了?”

谢郬理解苏临期,因为她当时听到高瑨想用俘虏换质子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她尚且那般,更别提亲自上战场打这场仗的苏临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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