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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郬和高瑨从酒桌喝到茶榻, 再从茶榻喝到窗边,最终因为都喝得热了而翻身上屋顶。

两人在春风阁的屋顶上,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丝竹弹唱, 欢声笑语, 观星而笑。

忽然,谢郬的目光被很远地方的一处火光吸引。

“咦?那里着火了!”谢郬焦急起身, 趴在窗户上仔细看了看,指着那处火光说。

高瑨往那处看了一眼, 似乎并不感兴趣, 谢郬见他这般淡定, 以为他没看见, 问:

“看见了吗?”

高瑨喝口酒后说:“看见了。那么远咱也赶不过去。有城防营呢。”

谢郬想想也是,着火处目测距离至少十里开外, 等他们赶过去的时候,估计都烧成灰了,这么想后才无奈坐下, 但一双眼睛却不时往起火的地方看。

“那地方怎么感觉离大理寺挺近的。”

高瑨随口‘嗯’了声,谢郬问:“真是大理寺附近啊?”

“天牢。”高瑨公布正确答案。

谢郬愣住:“天……”

她若有所思的看向那火光处, 很快就抓住重点, 问高瑨:

“北辽安格部落的几个首领, 是关在天牢里吗?”

高瑨扬眉一笑, 微微颔首。

他这反应, 即使不开口, 谢郬也明白他的意思。

天牢失火, 安格部落的那些首领们怕是九死一生了。

“你怎么不等他们出了礼朝,到关外杀?”

就算是天牢失火,但人终究是死在这里的, 若北辽那边以此为由捏住不放,也是麻烦。

高瑨却说:

“他们敢做初一,我为何不敢做十五?”

用一个质子当众威胁换俘虏,这件事本就是北辽做得不地道,朝中内阁之中有主换俘虏和杀俘虏两派,这几日争论不休。

“话是这么说,可是不是有点突然?”谢郬问。

虽然她也赞成不换,但总觉得直接在自家天牢里杀人灭口太高调了。

高瑨说:

“之所以在天牢里杀,还有另一层意思。”

谢郬不解:“什么?”

高瑨给谢郬斟酒:“结盟。”

谢郬更不解:“跟谁结盟?”

可这个问题,高瑨却是不打算回答,缄口不言,但笑无语。

谢郬没有得到答案,也不恼。

反正现在她知道高瑨在天牢杀北辽的俘虏有他的理由,至于什么理由,谢郬知道了也没有任何帮助,干脆便不问了。

两人这回倒是没喝醉,给元娘的酒库留了些待客的酒。

天方鱼肚白的时候,一道身影翻进了将军府,而另一道则在前一个路口转道回宫去了。

谢郬在偏院睡到日上三竿,知道蔡氏来看过她两回,见她在谁便没打扰,估计想着谢郬在房里睡觉总比溜出去玩耍惹祸要强。

不过,谢郬要是乖乖听话在家待着,那就不是谢郬了。

起来洗漱过后,直接翻出将军府,在德胜楼吃了顿早饭,溜溜达达的就拿着武威军的军牌去了驿馆,想找苏临期和大毛他们,谁知问了一圈驿馆的小二,说是已经好几天没看见苏临期,而大毛和胖子他们今天一早去了大理寺。

问他们去大理寺做什么,驿馆小二告诉她昨夜天牢失火的事情,说烧死了好些个要犯,连北辽那几个刚刚俘虏回来的部落首领也在内。

再想问详细情况,驿馆小二就不知道了。

谢郬从驿馆出来,感觉没地方去,干脆买了一些瓜果去苏宅看望苏别鹤,那日服下解药以后,他的情况就好转了,并且至今未曾反复。

凭着那晚的记忆,谢郬找到了苏别鹤家,苏宅的大门关着,谢郬敲响门扉,片刻后,苏宅里的洒扫老头来开门,没认出穿着男装的谢郬,谢郬也没有表明身份,只是说自己是苏别鹤的同僚,知道他生病来看看他云云。

老头告诉谢郬,说他主家,也就是苏别鹤今早已经入宫当值,问谢郬是不是刚下值没遇见他。

谢郬打了个哈哈将此揭过,暗自感慨今天不太顺利,找谁好像都不在的样子。

推辞了老人家请她进去喝茶的邀请,谢郬走出巷子,正打算去书局买点话本和零嘴回将军府逍遥去,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谢郬现在并不怎么想听见的声音。

“谢郬?是你吗谢郬?”

在京城大街上,会这么唤她本名的人,除了拓跋延那个傻叉,还真没旁人。

谢郬回过头去,果然看见拓跋延摇着他的书生扇,欣喜若狂的往谢郬冲过来。

“谢郬,真的是你!”拓跋延惊喜的叫着谢郬的名字。

谢郬心虚往周围看了看,果断对拓跋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怒斥:

“鬼叫什么?”

拓跋延从善如流,用扇子遮住自己的嘴,来到谢郬身前,开始从头到脚的打量她,一副他乡遇故知的狂喜。

谢郬被他看得烦躁,一把夺过他遮挡在脸前的扇子,将之合上在拓跋延肩膀上重重敲了一下,恶狠狠问:

“看什么看?再看他妈挖了你眼睛!”

拓跋延被敲打得肩膀一沉,却丝毫不见发怒,反而一脸享受,痴汉兮兮的说:

“真是你。我先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谢郬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将扇子抛还给拓跋延,转身就走,拓跋延接住扇子屁颠颠跟上,边跟边在旁喋喋不休:

“你什么时候回京城的?好些年没见着你了,你在京城过得好吗?我听说你是回来准备嫁人的?考不考虑嫁到我们北辽去?谢将军把我的意思告诉你了吗?我对你可是真……”

谢郬被他吵得头疼,咻的停下脚步,厉声斥道:

“闭嘴!”

拓跋延再次把嘴巴闭上,谢郬再一次觉得今天不顺,早知道会遇见这货,她在房里闷死也不出门了。

“拓跋延,你丫在外面胡说八道这笔账我记下了,洗干净脖子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讨回来!”

谢郬冷声威胁。

可拓跋延却满不在乎,笑吟吟问:“你想怎么讨回来?什么时候讨?要不就今天讨吧,我今天正好有空,随便你想怎么讨都可以。”

谢郬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跟这种人耍嘴皮子就是找气受。因为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不在乎。

看穿他这种人后,谢郬便不跟他多废话,闭嘴转身,拓跋延依旧跟着她,谢郬干脆眸光一闪,把他引入一条无人的空巷中。

等拓跋延跟进来后,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拓跋延不是谢郬的对手,很快就被她制服,手臂反剪到身后:

“再敢跟着,就没这么简单放过你了。”

刚说完话,几个侍卫便冲了进来保护拓跋延,拓跋延不理会谢郬的威胁,反而对冲进小巷保护他的侍卫说了两句北辽话,谢郬在边关长大,多少能听懂些,拓跋延让他们别管,全都退下,还说谢郬是他的女人,让那些人对她放尊重点云云。

对于这种没脸没皮,自以为是的人,抓着他都觉得是过错。

谢郬一把将他松开,对挡在巷子口的北辽侍卫们说了一句通俗易懂的北辽话——滚。

北辽侍卫们不敢拦她,只能给她让路,拓跋延被松开后一直揉着肩膀,在侍卫们的注视下说出一句令人绝倒的话:

“太可爱了。”

可爱?

北辽的侍卫们满头黑线,不是很懂自家主子的品味。

拓跋延难得在街上遇见谢郬,自然不肯就这么让她离开,继续追出巷子,边跑边喊:

“谢郬,等等我!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呢。”

然而,谢郬在听见拓跋延在身后喊她的声音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翻身上屋顶遁去。

拓跋延站在街上,看着谢郬忽然消失的方向,暗自挑眉。

倒是没继续追,而是一头钻入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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