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文学网laikanwx.com

谢苒听到这里,从车窗探出头来问:

“我大姐姐呢?怎么没见她回来?”

苏临期扭头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抬手便将她推回车厢,把车帘子拉下,高呼一声:

“出发——”

**

谢郬单人单骑,一路上几乎没有停歇,马车走了四天的路程,她仅用了两天半便返回了京城。

但发现不过几天的功夫,京城的防守居然比从前严厉许多,八座城门关了六座,只剩东华门和北新门两处,出入往来的人都需要经过各种排查才能进出。

尤其遇上骑马的人会查得更加仔细。

这一看就是老谢的作风,严厉一些自然是好的,只是给谢郬混进城增添了不少难度。

她来到北新门外一处村庄,把马鞍除下,放跑了马。

在村子外面找了一户农家,用二十两银子跟农家换了两套男主人的旧衣服和一头驴、两筐从地里刚挖出来的菜。

谢郬戴上斗笠,换上男装,把脸和手抹得黝黑,背脊一伛偻,加上她天衣无缝的男声,牵着头装菜的驴就大咧咧的进城了。

守城官兵问她:“进城干什么?”

谢郬用男声回:“俺送菜勒。军爷行个方便。”

守城官兵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脚面子上破鞋和泥巴给谢郬增加了不少可信度,驴身上确实背着两筐菜,正要放行,就听有人阻止:

“慢着。”

谢郬一听这声音,心道坏了。

借着压低斗笠的动作悄悄看了一眼,穿着城门守卫官服饰的人不是谢铎又是谁?

这小子怎么越混越回去了,她走之前不是都混到西大营副统帅了嘛,怎么又给发配到这里守城门了?

“这太阳都快下山了,你进城卖的哪门子菜?”谢铎狐疑的打量眼前这猫着身子的矮小汉子,语带质问道。

谢铎知道谢郬会用男声说话,虽然谢郬自问现在这装扮,谢铎绝对不会往她是谢郬这方面想,但以防万一,要小心应对。

“军爷,俺不是卖菜,是送菜。送到天香……啥勒,就是恁长路上勒大酒楼,第八家。”

谢郬努力发觉自己的语言天赋,希望可以用质朴的语言打消谢铎这臭小子的疑虑。

谢铎问身边守卫:

“天香楼是第八家吗?”

守卫想了想,说:“应该,是吧。”

有了这佐证,再加上谢郬这副尊荣,谢铎便没再为难,用剑在挂在驴子两边的菜篓子上刺了两下,确定没活物后才肯放行。

谢郬千恩万谢的进城,谁知那驴子忽然倔强起来,不肯走了。

没办法,谢郬只能一边跟城门口的官兵们打招呼,一边用蛮力拖着驴子往前走,好不容易过了城门。

谢铎的目光一直盯着那牵驴的乡巴佬,守卫来问:

“谢副帅,您看什么呢?”

谢铎蹙眉:“觉不觉得那老头有问题?”

守卫回头看了一眼,摇头表示:“乡下来的就这样,没见过世面。”

谢铎若有所思转身,走了两步后,忽然停下脚步,他知道哪里不对了。

那老头不怕官兵,牵驴的动作也怪,明明腰上挂着驴鞭子,驴不走他居然一下都不抽,那人显然不怎么会赶驴。

如今京城形势瞬息万变,父亲连夜把他调到城门来守,就是要他擦亮眼睛,城门防守至关重要,绝不能有半点差池,谢铎推开拦在身前的官兵们,小跑着追入城中,往那老汉拖着驴走的方向追去。

大约追了半条街,谢铎路过一条巷子时停下脚步,往后退两步,看见先前那头挂着两只菜篓子的驴,过去一看,驴还在,菜还在,可那老汉却不见了……

**

谢郬进城以后,将驴丢在巷子里,自己套了身干净的衣裳,拿下斗笠,从巷子墙头翻到另一条相邻的巷子,七拐八弯以后,走入主干道,湮没在人群中。

她在成衣店挑了件跟宫装颜色差不多的衣裳,丢下银子后,找了家客栈洗脸换衣。

经过她几次三番的改变形貌,再从客栈窗户翻出去的时候,便已恢复成一名头戴帷帽的娇俏姑娘,任谁也不会把她和混进城门的那个伛偻老汉混作一谈。

谢郬戴着帷帽,先去了一趟将军府,只见将军府外高挂白灯笼,牌匾之上一团灰白绫绡挽成的花团挂着,这样子任谁都知道这家死了人,正值热丧。

老谢这戏做的还真到位。

他说的一点没错,现在让谢郬出宫是最好的时机,因为最可能发现问题的高瑨,此时正神志不清,只要高瑨不阻拦,就没人能拦住老谢把谢郬的‘尸体’从宫里移出。

而其他人现在更多关系的是皇帝的状况,对于被皇帝失手‘杀死’的贵妃,是留在宫里发丧,还是被她的父亲带回娘家发丧,就没那么多人关注了。

将军府既然无事,那谢郬便能放心入宫了。

宫里各处关卡守卫多了很多,但谢郬出入宫廷的丰富经验,尽管比平时多花了些时间,但总算神不知鬼不觉的入宫了。

明泽宫的守卫早已不是从前那些,她走这么些天,肯定侍卫又添了很多,她这个样子要是被人看见的话,非得喊见鬼不可,所以首先肯定要易个容,化个妆什么的。

而易容化妆这种事情最擅长的人是姜嬷嬷。

谢贵妃死了,姜嬷嬷等虽然以后可以让老谢请旨召回,但谢贵妃的丧期,她们肯定还是要在宫里守的。

于是,谢郬借着夜色去了凝辉宫。

凝辉宫的状况也和将军府差不多,到处挂着白幡,主殿中还给谢郬设了个衣冠冢的灵堂,长明灯日夜点燃,棺木两边跪了一地宫婢,有人看香,有人念佛,最让谢郬意外的是,那个默默转动佛珠虔诚念经的人居然是安美人。

这姑娘也是有心了。

谢郬躲在假山石后暗暗关注着,左盼右盼,终于把姜嬷嬷给盼出来了。

她穿着一身孝衣,叮嘱宫婢们小心火烛。

有个宫婢收了祭台上的水从姜嬷嬷身边离开,忽然感觉脚腕处一麻,她整个人身子往旁边倾倒,手中的水碗全然泼在姜嬷嬷的衣摆上,吓得连忙跪地道歉:

“嬷嬷,奴婢不是故意的。”

姜嬷嬷啧了一声,让她起来:“小心着些。”

奴婢应声,收了满地碎片,仓皇而逃。

姜嬷嬷衣裙都湿了,跟灵堂中的宫婢们交代一句:“我去房里换件衣裳,你们仔细着些,长明灯可不能熄了。”

“是。”宫婢们齐齐应声。

姜嬷嬷独自回房换衣,推开房门,将门栓落下,用火折子点燃角落的灯火,转身入内间换衣服,却没想到从内间屏风后走出一个把姜嬷嬷吓了一跳的人。

谢郬在姜嬷嬷大喊之前,果断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姜嬷嬷迎上前,将谢郬拉到内间说话:

“娘娘,您不是被送出京了吗?”

谢郬说:“说来话长,我又回来了。宫里情况如何?”

姜嬷嬷回道:

“宫里如今乱作一团。您应该也看到了,侍卫们比往常多了好些,出去进来都要核查身份,这样您都能混进来,娘娘您可真厉害。”

“快别叫我娘娘了。”谢郬摆手:“陛下呢?陛下如何了?”

姜嬷嬷幽叹一声:

“陛下‘杀’了您,就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之后性情大变,把自己关在明泽宫里,不吃不喝,谁靠近就杀谁,宫里都在说陛下像是被恶鬼附了身,杀了两个宫婢,咬死了一个太监,张统领带着几十个侍卫进殿,好一番拼斗,也没能把发狂的陛下控制住,总之就是谁也别想靠近。”

谢郬听着这些事,心惊不已,自言自语说:

“不吃不喝……这都几天了。”

“是啊。沈太师也着急呢。先前我还看见他在四处找人去明泽宫送御膳。可之前死的两个宫婢就是送饭的时候被杀的,谁还敢去?”

谢郬对姜嬷嬷问:

“嬷嬷,能不能给我画个不容易掉的妆,我想进明泽宫看看。”

姜嬷嬷惊讶:“什么?哎哟,我的娘娘,陛下如今六亲不认,连太后、连沈太师都认不出来,万一你去了再……”

谢郬拦住姜嬷嬷的后续话,说:

“嬷嬷,我正是为此回来的,若不亲眼看着陛下平安无事,我回边关,良心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