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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泽宫, 中正殿。

高瑨坐在龙案后批阅奏折,略微闲下来就将周放唤进殿中问话。

周放穿着一身侍卫统领的禁宫软甲,进殿听命:

“陛下。”

高瑨埋头龙案, 边批奏折边问:

“谢郬到京城了没有?”

周放猜到皇帝陛下唤他, 十有八九就是问谢姑娘的事情,回道:

“半个月前, 谢姑娘在江南卖掉了马,坐上入京的客船, 三天前客船刚过徐州界, 水路行程慢, 算算时间, 到直隶港还要十多天。”

高瑨放下奏折,呼出一口气:

“还要十多天啊。她上船的时候可带够了衣裳, 船上的吃食估计不好吃,幸好她也不挑,总能混饱肚子。”

周放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陛下对谢姑娘的事情碎碎念, 不敢多言,只默默听着, 等高瑨说完, 周放才继续回禀:

“谢姑娘所乘的那艘客船上有大理寺的逃犯三人, 大理寺少卿符延东在客船快到徐州界港口时动的手, 如今人犯已经被擒拿下了船, 谢姑娘无碍。”

周放见识过谢郬的身手, 知道等闲之辈伤不了她, 但这些事情总要告诉陛下知晓。

高瑨随意点了点头,有个武力值高强的女人就是这点好,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她的安全问题, 就是担心她糊弄自己,吃不好穿不暖,至于其他的……她不找别人晦气就不错了。

“朕知道了,继续派人盯着,船泊岸的每个港口都别错过,她的心思一天一个样,得防着些。”高瑨吩咐道。

周放领命:“是。那臣再多加一些人手到港口。”

高瑨觉得可以,让周放退下,周放有些犹豫,高瑨见状问道:

“还有事?”

周放确实还有点事犹豫着说还是不说,他起了个头:

“是关于谢姑娘和谢家的事。”

“说。”

得了高瑨的意思,周放将近些天京城中所传的一些流言说了出来。

“自那日将军夫人与老夫人入宫为谢家二姑娘求了退婚书后,城中便开始流传谢家二姑娘巾帼不让,自请入宫救驾的故事,传了好些个版本,总之就是将谢姑娘做的一些事情,借着流言安到了谢二姑娘身上。”

“如今这些流言甚嚣尘上,谢二姑娘风头无两,眼看就要真的成为百姓们口中交口相传的救驾英雌,臣想着,若是此番流言不禁,等谢姑娘回到京城,也不知会作何想。”

这流言在京城传了好几天,不仅没有停止,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周放这才放到心上。

高瑨眉峰微蹙,这流言一听就是蔡氏的手笔。

她为了能让谢苒重新回自己的位置也是煞费苦心,编出谢苒自愿入宫救驾的鬼话,把谢家替换女儿入宫的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她料定了高瑨不会再追究谢家换女入宫之事,因为一旦高瑨追究,谢家一个欺君之罪跑不了。

而不论是看在谢远臣还是谢郬面子上,高瑨都不会让谢家背上欺君的罪名,而只要高瑨不以欺君的罪名责罚谢家,那谢苒与人私奔逃婚的事情也势必要遮掩下去,因为谢家换女入宫之事不能说,而在这之前所有人都知道,入宫为贵妃的是谢家嫡女谢苒。

蔡氏利用这一点移花接木,顺势把谢郬在宫中的所作所为直接扣到了谢苒头上,不仅让谢苒摘掉了与人私奔的帽子,还给她塑造成了个救驾的形象。

在护犊子这件事上,蔡氏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蔡氏写给谢郬的信,绝口不提这些,只是一味的对谢郬打感情牌,她与她说操持家务不易,老夫人年事已高不能受刺激,谢远臣为了这个家征战沙场,一身的伤痛……

她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要谢郬在听到这些荒谬流言之后别闹起来,蔡氏把谢苒的名誉和谢家的名誉捆到一处,她想用这些道德上的东西封住谢郬的口,绑住谢郬的手,让她不得不隐忍,不得不牺牲。

人爱护自己的孩子没有错,但若她的爱护是建立在伤害别人,剥削别人的前提下,就多少有点可恶了。

周放等了好一会儿,高瑨都没有反应,不禁问:

“陛下,这些流言……需要处理吗?”

高瑨想了想,将手里的奏折放到已批阅的那一叠,再从另一边拿了一本翻开,对周放回了句:

“不必。”

这回答让周放很意外,他以为陛下会竭力阻止这种流言的发酵,正纳闷时,高瑨又道:

“救驾这种事情,岂是她传两句就能变成真的?你不必插手,等谢郬回京之后再说吧。”

“是。”周放领命告退。

**

将军府老夫人曹氏六十大寿,将军夫人费了大手笔,几乎动用京中所有人脉,将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一一请到,才造就了今日将军府中宾客云集的盛况。

将军府门前巷子两侧歇满了京城各府的车马,让原本很是宽阔的巷子变得有些拥挤。

谢郬在天香楼把肘子席吃完后才骑马回将军府,勒缰翻下马,把马缰套在将军府外设的马棚里。

她一身男装,风尘仆仆,将军府的门房没认出她是谁,在台阶上观望了许久都未上前迎接,直到谢郬背着包袱便要往将军府里走时,几个门房才急急阻拦:

“哎哎哎,你什么人?知道这里什么地方就敢往里进?”

谢郬给门房拦住,有些无奈,抬头与这些门房打了个照面,自我介绍道:

“我是谢郬。”

寿宴已然开始,正经的迎宾知客都进去吃席了,叫了一些府里新进的下人在门边守着,若有那拿着请柬晚来的宾客,就进去通传一声。

他们来了没多久,只知道家里几个主人的姓名,谢郬这个名字出现的几率不高,而从前谢郬出入将军府时,都是以谢苒的形貌名义,如今换成本尊他们哪里认得。

有个比较嚣张的壮硕汉子将谢郬上下打量了两眼,见她身着布衣,风尘仆仆,完全不像是有请柬来赴宴的客人,语气便蛮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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