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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弥生忙摇头,膝行几步挪过来,“学生给夫子煎茶。”

她忙着往斟壶里添茶粉,又去取红泥炉子上的小铜吊,素手纤纤,轻盈婉转的姿势。到底底子好,从前样样靠自己,一双手断没有现在这样美。如今稍稍将养,谁能同她比肩呢!他突然心动,将她面前的东西一样样腾挪开。那双柔荑包在掌中,胸口一阵阵泛起疼惜来。

弥生缩了缩,不知道晋阳王何时到,怕给撞个正着看相不好。他却不肯放手,固执地往身前拖。低头把嘴唇覆在她手指,柔软的触感,直撞进她心头上来。她红了脸,那么难为情,却不想阻止。好奇地动动指尖,他换了个方向,一口便将她的食指叼在嘴里。

她是见识浅薄的门外汉,立刻唬得目瞪口呆。他眼睛里有狡黠的光,如此蚀骨销魂,于他来说也是头一回。他骇异地发现自己很有调情的天分,果真喜爱到了这种程度,仿佛做什么都不过分,无论如何都顺理成章。

他引她的另一只手来抚他的脸,起先她畏惧,贴在他颊上也是僵硬的。渐渐产生了兴趣,在他的眉间流连。他低低一笑,“长得还能入你的眼吧?我知道你挑剔,自己难免信心不足。你告诉我,我若是做你的夫主可够格?”

弥生愕然看着他,他说夫主,这个称谓实在和她隔着十八重天。他总爱调侃她,这回大抵也不例外。她扭过身去,“学生断不敢肖想。”

他缄默下来,不敢肖想,为什么不敢肖想呢?即便暂时无望,将来也少不得跨进这样的命运。他垂眼看杯里蒸腾的茶汤,墨绿的一片,撇清了面上的浮沫,仍旧是难以回避的厚重。茶如其人,回城的路上她泡金丝枣儿茶给他,透彻几净的,连杯底的荷叶蝴蝶都看得清。可是他却更爱煎茶,就这么混沌沌,不管里头加了蜜糖还是砒霜,不喝到嘴里,任谁也猜不透。

他从背后拥住她,不说话,把下巴搁在她肩头上。弥生渐次平静下来,伸手抚他的臂膀,“夫子,会有危险吗?”

慕容琤知道她问的是什么,语气淡泊,“你不用担心,我会留神的。”

“做什么非要立嫡长呢!真是不公平……”弥生感到沮丧,如果单凭能力和学识,夫子完全可以胜出一大截。

他无奈地笑,“这是千百年来的传统,要打破,除非自己当权。届时到底立嫡还是立贤,才能自己说了算。”

弥生不懂政治,靠在他怀里,一心都依附他。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他想做皇帝,就算天下人都反对,她也死心塌地地支持他。

其实这样的春日不该沾惹那些烦心事,外面惠风和暖,偶尔有一丝半缕拂进槛内,仰着脸迎接,周身都是舒散的。槛窗正对着贯通前后院的甬道,从这里看出去一目了然。弥生一手撑在隐囊上,人有些懒散。突然看见了什么,咦了声探前身子细打量——竹林那头有个女子款款而来,倾髻上插五凤朝阳步摇,身上穿锦绣花开裲裆。裙襦之间环佩叮当,打扮得如此华美,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委实扎眼异常。

那是广宁王妃王氏!她大觉奇异,料想广宁王大约也在这里。才想瞧个清楚,却被夫子一把拖了回去。

“别出声。”夫子压低嗓门道,脸上是兴奋的光,“你且等着,回头自有一场好戏。”

她愣愣看着他,他跳下席垫挨到门口,撩了门上竹帘朝外张望。奇怪连这样诡秘的行动,举手投足间也是满满的方正齐楚。弥生像受了传染似的,好奇心被高高撩拨起来。心里盘算着,看来他带她提前来这里不是算错了时候,而是早有预谋的。

她蹑手蹑脚过去,他朝墙头上指指,表示人进了隔壁房间。弥生头回听墙脚,也蛮老到。耳朵紧紧贴在墙皮上仔细分辨,果然听见帘子嗒的一声磕在门框上,然后是广宁王妃尖而高的喉咙。点了几样小吃,又不耐烦地抱怨,吩咐婢女到前面候着去,似乎在等什么人。

弥生心里咚咚地跳,大气不敢出。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怎么回事?”

慕容琤示意她噤声,再往甬道上看。也就是前后脚的光景,一个穿褶裤戴突骑帽的男人闪身上了抄手游廊。他眯着眼打量,想必那就是和王氏通奸的仓头。实在是讽刺得紧,论容貌气度,那人连给二王提鞋都不配。走路外八字,拱肩塌腰,并且形容猥琐。他冷笑,那女人是瞎了眼吗?挑来选去,瞧上的竟是这样的货色!

他踅过身卷起墙上半幅字画,底下早抽了一块砖,形成个标准的探口。对面有山水条屏做掩护,绝发现不了这头的暗格。望风视角取得绝佳,隔壁一切尽收眼底。

弥生扒着墙头看,他凑过来,贴身半搂着她。窥探别人隐私虽然不太厚道,但是这样大的刺激性远胜过那点不甚可靠的德行。横竖弥生是不管不顾了,她窃窃看着,激动异常。

王氏斜倚在胡榻上,看那男人的眼神似嗔似怨,“平常来得都比我早,今日竟让我等你!”

那仓头搓手哈腰立在一旁给她斟酒,杯口往红唇上一送,觍脸笑道:“临时有事撂不下,怠慢了咱们亲亲。我给你赔个不是,这上头亏欠,别样上补偿。快别生气,十天半个月才见一回,再没个笑模样,坑死人了!”

王氏脸上绷不住,呷了酒,媚眼儿乱飞,“别样上补偿?别样是哪样?我不愁吃,不愁喝,要你来狗摇尾巴地讨好!”

“难不成吃喝不愁就尽够了吗?口腹上足了,别处呢?”仓头的手攀上她的大腿,“我老娘生了我一双火眼金睛,瞧一眼,心里门儿清。这种事儿,打起饥荒来可是抓心挠肺够不着的。唯独要我那柄痒痒挠方能解恨,心肝肉,你说是不是?”

“嘴脸!”王氏满颊飞红,娇声叱道:“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主!什么痒痒挠,没你我还不活了?倒当自己多要紧似的,也不撒泡尿照照!我哪里只贪图那个?好歹这些年了,情分是别个比不上的。我放心你,你嘴严,咱们露水姻缘也是姻缘,你就不存着顾念我的心吗?”

慕容琤听了犯恶心,胸口火气直朝上涌。又闻那仓头调笑,“那不能够!我到今日也未娶亲,到底是为了谁?这里积攒着,回头全交给你,管叫你吃个饱,也就成全了咱们的情分。”挪挪身子,和王氏挨肩坐着,犹不足意儿,索性把人拉到腿上来,“怎么样,够你解馋的吗?和二王殿下比起来,谁能胜一筹?”

王氏嗤笑,“就会耍花腔!你同他比个什么?他是麻绳串豆腐,能有你一半儿我也不至于这样。”

奸夫淫妇凑在一起,时候不等人,碰着了便迫不及待要做那种事。慕容琤有些尴尬,接下来会怎么样他是知道的。可是跟前这人浑然不觉,仓头背对着探口,把王氏挡得严严实实,但是看样子大约能猜出是在亲嘴。

弥生弓着身子研究,分辨不出子丑寅卯来。直到那仓头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脱个精光,对着她露出白花花的大屁股,弥生这才惊诧地回过神来。

然后她开始纠结,到底是看好,还是不看好?

慕容琤打眼一瞧却非同小可,慌忙去捂她的眼睛,可是她却左奔右突地试图逃避。

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虽然看见男人屁股叫她觉得尴尬,但是接下去的事态发展实在具有无比的吸引力。她拉下夫子的手,扭了扭身子表示不满,照旧趴在墙头上看得热血沸腾。

她晓得眼前的戏码就是活春宫,以前曾听载清和魏斯他们私下说起过,这回真是开了眼界!

她的背抵着夫子的胸膛,春裳料子单薄,两具身体贴在一起汗津津的。夫子心跳得好快,咚咚的搏动从她背上的肌理扩散开来,清晰异常。他的呼吸在她耳边循环放大,弥生像中了箭,头昏脑涨,辨不清方向。夫子的手从她肩头滑下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穿过右衽,轻轻覆在她胸前。

弥生倒抽一口气,夫子很快把她扳转过来,一下子堵住了她的嘴。

青涩的身体,圣洁犹如佛前的莲。他渴望她,眼下这样的情景像黄河决堤,要把他的理智全部吞没。

王氏和仓头的战火越加激烈,最后终于归于平静。再看夫子,满面潮红,端的是撩人神魂。她感到害羞,夫子似乎很不舒服,狠狠捏着她,那么大的力气,把她捏得生疼。

“夫子,”弥生凑在他耳边说,视线刮过他的唇,她像中了邪似的亲了口,很快又撤离,“咱们给广宁王殿下报信,让他带人来捉奸吧!”

慕容琤还在为她突如其来的主动高兴,复追上去吻了又吻。只不过时间着实有限,眼下还有要紧事要办,遂悄声拉她出了包间转到对门的屋子里去,只道:“广宁王就算来了也翻不出大浪来,咱们候在这里,横竖兄弟情深,回头自然有主持公道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