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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可知平林廖氏?”

李通想了很久,才想起那是随县平林乡的小豪强,地不过万亩,徒附不过数百,身处穷乡僻壤。这种小户人家,想要来拜访他们兄弟时,李通都是不太乐意接见的。

可就是这样的小豪强,却干了一件大事。

李轶道:“廖氏家主廖湛起兵了,聚合了千余人响应绿林军,自称‘平林兵’,号将军,如今已加入了绿林军!”

这确实是个关键的消息,如此看来,绿林对主动加入他们的豪强武装,还是持欢迎态度的,通过响应绿林来保全宗族产业不被贼兵损害,倒是一个不错的思路。

而前队郡对新室心怀不满,随时准备在绿林北上时加入的,又何止是平林廖氏呢?

李通立刻问道:“舂陵刘伯升,有何动静?”

蔡阳县就在随县左近,绿林一旦破随,舂陵首当其冲,如果说宛城李氏还有时间考虑,那么舂陵刘氏,已经是火烧眉毛了。

李轶也盯着那边呢:“虽然我家的人难以进入蔡阳,但据上个月的消息,绿林刚到南阳境内,刘伯升便以保护乡曲为名,聚合了上千徒附宾客,而当地县宰竟听之任之。”

废话,县宰估计还指望刘家保护他呢!

李通陷入了沉吟,半响后才对李轶说起一件旧事:“父亲数月前从常安写信过来,里面提及了一个谶纬。”

李通的父亲李守,和他一样是大高个,在常安左国师公刘歆的宗卿师。随着国师失宠,也越来越难混,但亦能接触一些传闻机密,告知儿子。

“父亲提到的谶纬,却是与吾等一个熟人有关。”

“谁?”

“第五伦。”

“原来是这小儿曹。”听到此名,李轶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第五伦难缠的家伙,去年可将他家狠狠敲诈了一通,被迫送了几十个熟练铁工。

李通道:“第五伦平定了魏成的叛乱,斩捕了李焉,那李焉与宾客密谋反新复汉,还写了一些谶纬,其中有两句,我最为在意。”

“一句是‘荆楚当兴,李氏为辅’!”

李轶眼睛都亮了,那岂不是……

“还有一句,刘氏当复起,李氏为辅!”

李通笑道:“依我看,这谶纬应的不是赵魏之李,而是南阳之李啊!”

“如今四方扰乱,新室且亡,汉当更兴。我纵观这南阳刘姓宗室,唯独舂陵刘伯升泛爱容众,可与谋大事!”

李轶顿时色变:“但刘伯升,与我家有仇啊。”

“兄长,你的同母兄,就是死于刘伯升宾客之手,难道忘记了么!”

李轶本以为李通让他派人暗暗监视舂陵,是提防仇家,却万万没想到,李通居然有联手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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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之仇不反兵,交游之仇不同国,岂能反去‘辅佐’他家?就算要举事,南阳刘姓宗室多的是,哪怕舂陵刘里面,也有不少分支,何苦要认准刘伯升?”

“因为他的名望。”

李通道:“同姓之仇当然不能不报,但既然同母兄是异姓,那就远没有宗族利益重要。”

“我且问你,若刘伯升效仿平林廖氏,举兵响应绿林,他能拉起来多少人?”

李轶计算道:“刘伯升乃郡中闻名的豪侠,舂陵刘氏体量也大,宾客众多。刘伯升素有大志,经营十数年,加上蔡阳县的乡党青壮,短时间内,举兵五六千不在话下,甚至能到七八千!”

“加上刘縯与新野大姓阴氏、邓氏都有往来,且与湖阳樊氏是姻亲,这三家若响应刘氏,又能拉起来七八千人。”

他们李家振臂一呼,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啊,若说李家是白道著姓最强,那舂陵刘氏,在刘縯兄弟苦心经营下,硬是从中等豪强,跻身成为黑道最强,本宗族的实力不算出众,但这年头什么最重要?名声!

南阳的轻侠壮士,不会因为李氏呼吁而反,却能因为刘伯升一句话而袒右持兵,攻杀官吏。

这便是李通看中舂陵刘伯升的原因,只有他们联手,才能在一夜之间,让南阳倾覆易帜,也只有南阳豪强协力,才能在王师、绿林的夹缝里,确保自家利益。

“刘伯升一向恩怨分明,他杀我同母兄,而我没有追究,他欠了我家一个大人情,这份情谊,正好能变成举事后讨价还价的条件!”

未来究竟是五鼎食,还是五鼎烹,在此一举,李通心意已决:“立刻派人去舂陵……”

李轶也被说服了:“且慢,此去舂陵,来回需要数日,恐怕事情有变。倒不如先找一人商议,我听说,他年初为避第五伦征辟,跑去了颍川、汝南,近来又回到了南阳。正在宛城,被我家眼线发现。”

“谁人?”

“刘伯升的胞弟,刘秀!”

……

刘秀确实刚回到宛城没几天,住在里巷之中,与好友朱祐一起,正积极为刘伯升联络反新义士,却忽然听说仇家李轶找上门来,在门口喊着要邀请他去赴宴……

朱祐顿时大惊:“莫非吾等的计划,泄露了?”

他知道刘家和李家的仇怨,顿时起身打算翻墙跑路。

刘秀却拉住了朱祐,让他令人打开窗扉往外一看,却见里巷中,到处都是李家的宾客打手,往哪跑?

“宛城是李氏的地盘,若他家有心寻仇,吾等早已丧命,又能逃到哪去?”

院子里,李轶又在呼喊了:“文叔请放心,吾兄欲相见款诚,无他意也。”

刘秀大声对外头说道:“早欲拜会李君兄弟,固所愿尔!秀这就来!”

又回头对朱祐苦笑:“事已至此,哪怕是鸿门之宴,也得去啊。”

言罢刘秀一边整理衣冠,却又将一把刀削藏进了衣襟里。

“文叔不是已决定要赴会了么?这小刀削能作甚?”朱祐知道刘秀武力与其兄相比大为不如,带把刀有何用?若是刘伯升,要么直接杀出去,要么坦坦荡荡,他这弟弟性格与之大为不同啊。

刘秀也无奈,拍着胸前的小刀道:“既然是鸿门宴,却无张良之智,亦无陈平之谋,更没项伯之助,而它,也只有它……”

“是给我壮胆的樊哙啊!”

……

PS:上(刘秀)恐其怨,故避之。使来者言李氏欲相见款诚无他意,上乃见之,怀刀自备,入见。——《东观汉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