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弇的忙,遂招来负责渭北作战的御史大夫景丹。

“大王,我军部属在五陵半个师,前锋在醴泉乡提防陇右兵深入,老卒新卒加一起,也才半个师,倒是民夫较多,有两师之众,都发了兵刃,披甲者约有一成,但未经太久训练。”

在这场大战前,第五伦刚对军制进行了小小改革,按照古之制度,最高的是军,其次是师,以万人为一师,后面则是部、曲、营、队、什、伍。统辖一师的,已是将军了。

“新兵能站就行,我的旧部,哪一支不是这么过来的?“第五伦自嘲地如是说,下令道:“让在醴泉乡的第七彪拔营,率众向西进发,收复好畴县!”

“而卿则带着五陵士卒及民兵,紧随其后!”

景丹没搞懂第五伦忽然破坏计划是为哪般:“大王是要支援北边?”

第五伦道:“不,向西进发,一直打到岐山脚下去,做出截断隗崔军退路之状。”

景丹有些忧虑:“彼辈多骑兵,而我以步卒为主,若非敌军主动去战,恐怕截不住啊。”

第五伦笑道:“截不住不要紧,此乃吓敌之策也。”

对双方来说,耿弇的行动就是个意外,不管他奇袭成与不成,都会吓隗氏一大跳。

尽管第五伦也惊出了一头冷汗,但对外人,却得说:“耿伯昭乃是依余计行事。”

尤其得让敌人也如此认为,毕竟对方猜不透第五伦心思。这边若能适当配合,将一个意外,包装成一次魏王亲自策划的迂回大包抄,一副要全歼隗氏大军的架势,让隗氏叔侄越发惊恐。

第五伦说道:“三军之灾,起于狐疑。这一恐,仓促撤军之下,或许就能给魏军提供战机。”

景丹明白了,不由暗暗感慨:“大王对伯昭当真是厚爱啊。”

若是换了旁人,景丹肯定会劝第五伦,这种不听号令的将军,就不能纵容惯着,更不可为他改变大计划。但耿弇不同,景丹曾在其父亲麾下做过很多年的官,回来投效第五伦前,相当于耿家的“门生故吏”,与小耿也关系莫逆……

等等,景丹猛地警醒,正因如此,有些话,他才更得说啊!

景丹遂赫然下拜道,肃然道:“但大王已严令耿伯昭与原涉在北地坚守,若因其一意孤行冒险,导致数县沦陷,那便是得不偿失。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车骑将军此次矫制兴师,纵侥幸得手,渐不可开也。”

“卿言有理。”

第五伦却道:“但将在外,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将军们在前线,对战机的把握,比余在后方看着地图指点江山要真切得多,总不能都按照余的几句话、发下去的阵图去打仗罢?畏手畏脚如何能胜?”

“汉时霍去病千里奔袭河西、陈汤矫制斩郅支,这等壮举都是临机应变,事急从权,还是得容忍,但前提是……”

“做这种事的人,只许胜,不许败!”

第五伦道:“更何况,余也不忍伯昭英年葬身于沙场,好好一个将才,才二十一岁就丧命黄土沟壑里,改变方略事小,损我一员大将事大!”

“总之,战罢该赏是惩,功过如何区分,那是后话!先让伯昭和士卒们,能活着回来,此事最为要紧!”

这一番君臣对话,景丹算是对第五伦表明了态度,从此以后耿是耿,景是景,他是魏王的御史大夫,不再是耿氏的旧僚私臣,忠心已表,同过去完成了切割。

而第五伦这一番肺腑之言,直接与当事人不太好讲,景丹聪明,肯定会将自己的话语传到耿弇耳中。好叫这个年轻人知道分寸:第五伦不希望麾下将校,也变成刘伯升那样的赌狗。

一番部属后,第五伦还得紧张地等待前线消息,耿弇这次钻得太远,一口气捅到隗氏大后方,甚至连斥候都联络不上,只能通过敌人的进退来判断。

在第七彪已将前锋出击后,南边的朱弟也赶回来传消息:“大王,隗嚣退兵了!以三千骑从断后,三军则缓缓撤离盩厔,回了武功,据斥候隔河查探,恐怕是要一口气退回陈仓去!”

“万将军请命,询问要不要追击!”

万脩风格与小耿截然相反,第五伦没说打,他绝不会有半点动作。

第五伦暂时没回答,只问:“隗崔呢?”

“隗崔正在围攻漆县,如今也在向西南方撤军。”

“善!”

第五伦一拍双手:“如此看来,是耿伯昭当真得手了!”

苦等几天得到这结果,真是又惊喜,又令人后怕。这下,魏军和陇军,当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第五伦笑着对景丹道:“这耿伯昭,你要给他一个师,他敢打到天水成纪去!”

朱弟又进来请示:“大王,军情紧急,万将军询问,追还是不追?”

第五伦一挥手:“追!”

“渭水和沟渠有冰,无法漕运,三军携干粮,穷追猛打,做出直扑陈仓,将隗氏聚歼于陇东之势!”

第五伦要配合耿弇,将这场真假难辨的大戏演到底,心中暗道:“若论临阵作战,我乃中庸之将,但要论虚张声势……”

他也是个好演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