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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邳彤却嗤之以鼻,惑人的把戏,如浮影游墙。即便是矮小之人,也能投射出巨大的影子,张牙舞爪,博取利好。然而只要遇上炽热的太阳正面射来,巨影便会消散,越缩越小,恢复它原本的面目!

他去过魏军营垒,认为第五伦和马援,拥有能致胜的力量!

“仲都,此战魏军必胜。”

“哦?我看未必。”

李忠却以为不然,铜马巨鹿王孙登,与昌成侯刘植以三万余人驻扎信都城南,而青州赤眉受了嗣兴皇帝印绶,城头子路的部队正在向西进发,数倍的兵力,要以两面包夹之势围攻马援……

然而就在此时,外头黑漆漆的府院中却响起一阵嘈杂,李忠皱眉出去一看,却是城头的军吏来禀报:“丞相,魏军来袭!”

李忠大异,马援大营离这可有一天行程呢:“是小股斥候,还是大队人马?”

“是大军,数不清楚,兵卒过万。”

马援以弱势兵力,居然主动向信都发动进攻?这是李忠没料到的,等回到屋内质问,邳彤也是一脸发懵,不由冷笑:“伟君也不知?看来,这位马将军,是将你当成郦生了!”

刘邦的谋士郦食其曾为汉游说田横兄弟投降——也就是第五伦的老祖宗,结果快谈妥时,韩信忽然发动进攻,导致田横认为郦食其使诈,一怒之下将他烹杀。

虽然李忠不至于怒而烹友,但邳彤确实有些尴尬,甚至有点恼火:“让我来信都劝降李忠的是你,如今不打招呼进攻的也是你,马将军,你意欲何为?”

但仔细一想也释然了,从马援吃河豚一事上看,这就是个不拿自己命当命的狠人,岂会在乎别人的命?作为方面之将,何时进攻何地,当然是他说了算。

“仲都且慢走!”

李忠忙着要离开,却被邳彤喊住,一回头,却见老友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匕首——因为信任,李忠放邳彤进来时,连身都没让人搜。

冒着寒意的刀尖对准李忠,一如邳彤的目光般冷酷,李忠没料到这光景,只冷笑:“伟君,你游说不成,便要刺杀我?看来你当真要做郦生啊!”

这话语是一语双关,郦食其投降刘邦时,替他游说秦朝的陈留县令,县令没答应,于是就被老朋友郦食其半夜起来割了人头献之。

而郦食其的儿子郦寄,后来更是以“郦生卖友”的典故而闻名。

抉目的机会就在眼前,但邳彤却哈哈一笑,反手将刀尖对准自己,而把刀柄递给了李忠。

“选择之权,还是在仲都手上!”

“但仲都可要想清楚了,你手里不止是自己一个人的性命荣辱,还有信都兴废,冀州百万生民存亡!”

李忠没有接刀,更没杀邳彤,只是返过身,将他扔在屋里,仗剑走到院中,大声喝令道:“点兵,随我上城墙!”

“准备击‘贼’!”

……

信都城郊,鼓点响彻夜空,狂野而急促,昌成侯刘植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钻出还没焐热的床榻,让人敲响集结的鼓点。

刘植手下的昌成兵两千余人,在乱世里长期训练,稍有秩序,甲兵都是庄园自备,但面对敌军的仓促来袭,依然显得手忙脚乱。人和马在黎明前的寒气里跌跌撞撞,百余骑从们纷纷跃上不住吐气的战马,步兵则边跑边紧着腰带,刀鞘拍得甲裙当当作响。

而等刘植全副武装走出营地时,却见铜马大营依然乱作一团,甚至有营垒在仓促中失了火,亏得天快亮了,否则一片黑暗中指不定就会出现营啸。

巨鹿王孙登满脸慌乱,派人来质问刘植出了何事,一张口就满是酒味,刘植甚至看到他营帐里有女人的身影,肯定不是携带妻子,多半是路上抢掠来淫乐的。

看在大汉和嗣兴皇帝的面子上,刘植忍着怒意:“马援大军来袭,被布于二十里外的斥候发觉,如今魏军距此不足八里!”

“斥候回报说,魏军已经在平原上摆开了阵势,缓缓前进,最多小半个时辰就能抵达。”

孙登愕然,然后骂骂咧咧地催促士卒集结。

等铜马军好歹乱糟糟开出营地,匆匆列了算不上阵列的杂阵时,朝阳已自地平线升起,和耀眼旭日一齐出现的,除了翻飞于长竿之上的魏旗外……

还有遍野的黄巾!

既然魏王还没确定究竟是什么德,是金是木?不管以后要换成苍头还是绿巾,眼下依然按老规矩,以黄巾为标志。

马援也在胄上裹了一块,夹马纵骑而行,远眺信都城前被自己惊扰了好梦的铜马军,笑道:

“欲与城头子路联手,两面包夹我?”

“谁夹谁,还不一定!”